1
村里修建村组公路,他第一个支持,并主动担当起公路建设领导组分管安全生产副组长。
他说:这是责任和义务。以后的日子里,他起早贪黑,任劳任怨,和大家一起摸爬滚打在最危险的悬崖。这段不足百米的悬崖,耗尽他们开工以来所有的工期。
那天清晨7点40,为了排除头天放炮留在悬崖的危石,他又一次拴上安全绳,爬上了光溜溜的绝壁悬崖。就在排除了第一个危石后,他竟然和巨大的石头一起,成了三十多米高悬崖上垂直落下的自由落体。瞬间过后,石头和他溅起的声音,在深谷里升腾起来,在大山之间久久哀荡。
谁也不曾想到,刀把粗的保险绳,竟承载不住一个年轻生命的重量。这么好的一个人,瞬间说没就没了。再也兑现不了给儿子许下的诺言:等两天过年了,给买最喜欢的小手枪,“啪、啪……”
或许,这是他的最大遗憾。
2
她是他的妻子,一个并不出众的瘦小女人。
在他参加义务修路的日子里,她一直默默地支持,天不亮就起床给他做好早点,准时给他送早饭、午饭;他晚上收工,她用温热的水给他清洗手上的裂口;晚饭的桌上,永远有他喜欢的温热可口的饭菜,还有半杯醇香的苞谷酒。她说,喝点酒就可以驱除整天的疲惫。
温馨幸福的日子有时也是短暂的。
听到他从悬崖落下的消息,三十多米高啊,下面全是乱石堆子,她知道她的他没了。
撕心裂肺的痛过后,她没有到处吵闹,也没有向社会、向村邻索求什么,她一个人默默地接受了这沉痛的现实。
是啊,生活还得继续。只是现在,她又遇到了难题,刚读二年级的女儿因为无人看管,从邻居家的平房上摔下,受了重伤,她不得不四处借钱,给女儿医伤。
3
他是群众公选的村委会委员,也是这个片区唯一在村上工作的干部。
修建这条公路,是他的主见,也是片区群众的意愿。他理所当然地当了公路建设领导组组长,担负起应该的责任。
出事落下悬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同父同母的老二兄弟。兄弟出事时,他正在换衣服,准备到镇上办理炸材手续。接到出事电话时,他“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的感觉是“糟了”。谁也不知道,他那刚穿好一只鞋的脚,是怎样从家跑到出事地点的。扑在已经没有生命气息的弟弟身上,他撕心裂肺的呼喊:为什么啊,这究竟是为什么啊!随即昏了过去……
醒来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乡亲们表态:即使没有一个人愿意跟着干,我魏明东也要把这条公路给修建完成!
一个冬天又过去了,这个日渐黑瘦的汉子又开始了他的征程,争取项目,筹集经费,甚至把自己辛苦打工几年挣来的近两万血汗钱,也投入了到了公路建设。
春花开了,悬崖上又响起了工程开工的号角……
4
他,只是一个刚过完9岁生日的孩子。可这个伤心的冬天,他经历了太多。
人们把爸爸抬回家的时候,他没敢看爸爸那模糊的脸。可他一直记得,爸爸说过,要给买他最喜欢的小手枪,“啪、啪……”
今天是妈妈送妹妹到县城医伤的第十五天。要不是因为自己贪玩没有照顾好妹妹,妹妹也不会摔下三米多高的坎儿,他自责着。为了照顾住院的妹妹,妈妈把家里的事儿全交给了他。好在是假期,他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照顾高位截瘫的叔叔,以及喂养那些饿了就嚎叫的猪、牛、鸡等。
中午,外婆要来看他。所以他以很快的速度打好了一大背箩猪草。得早些回去,煮饭等着外婆,他想。
走在初春长了芽的田埂上,和煦的阳光洒在化了冰的稻田里,一群黑个儿的蝌蚪快乐地游来游去。家里是有腊肉、香肠和猪肝的,这些都是家里待客最好的食品。他笑了,这是很长一段时间来他最快乐的日子。
火炕上的腊肉、香肠以及猪肝挂的高,个子够不着,他搬来了凳子。挂久了的腊肉硬梆梆的,刀子很起不了作用。腊肉没有割下来,锋利的菜刀口却猛地一滑,狠狠地从他左手的无名指第一个关节处深深地勒了过去,顿时一大块肉不见了,裸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他跑到家的背后,爸爸曾说过,坎儿上有一种叫“蒿枝”的药,可以治疗生伤。撒泼尿在伤口上,然后嚼碎蒿枝敷上,就好了。
钻心的疼,可他不能哭,不能让截瘫在床的叔叔知道担心。要是爸爸还在,这些活儿,就不会要他来做了,他也会像以前一样,拿着新手枪和别的孩子比枪法,“啪、啪……”他又一次这样想着,也只是想想而已。
可当想到不能再给外婆和叔叔做可口的饭菜时,他终于伤心地哭了起来……
驱除了冬的寒意,初春和煦的暖阳透过山间缠绵的薄雾,开始了春暖花开的征程。在山顶上呆了近一个冬的积雪,被淳蓝的天空衬托下,越加显得圣洁。靠在外婆的身上,他幸福地咬着的棒棒糖。
微风轻轻吹过,坝子坎儿下初开的萝卜花和和油菜花送来一阵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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