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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儿有两个妈妈,这两个妈妈都让我惊异。
小女孩儿来到病房的时间是凌晨,我正在睡梦中。我是在给女儿陪床,女儿手术后药物反应强烈,疼痛和呕吐折腾得我们两个人一天一夜没睡着觉了,我太困了。
走廊里响起了嘈杂声,接着门被撞开,我被惊醒,睁开眼睛,屋子里黑糊糊的,邻床的女儿睡得正香,其它病床上的病人也在沉睡,我想接着睡,屋灯被人打开了。我朝门口看,几个穿白大褂的护士推着一个手术车子涌进来,车子上躺着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儿,昏睡着,一个护士举着输液瓶子,叫着:“那个床,那个床。”
护士指的是我躺着的床,我躺的床是一张空床。女儿犯阑尾炎是二月一日晚上,二日早上做的手术,经历了一天半女儿才安静下来。这几天赤峰市医院的这间病房住院的人少,有空床,陪床的人晚上就在空床上睡觉。我给来住院的人倒床,和女儿挤在一张床上。
护士把小女孩儿安置在床上,告诉家属怎么用床头墙上的氧气阀,走了。小女孩儿的床边留下了两个女人,一个近三十岁,戴一副眼镜,很瘦;另一个四十多岁,是个农民。同屋的人睡不着,就和这两个女人说话。原来小女孩儿前几年做过阑尾炎手术,这次是肠粘连,刚下手术台。年轻的女人是小女孩儿的妈妈,年长的女人是小女孩儿的姑姑。小女孩儿的妈妈和姑姑陪床到天亮。我早晨起来,见小女孩儿的妈妈悉心地照料小女孩儿翻身,为小女孩儿擦汗,调解输液速度。小女孩儿呻吟着,她妈妈说:“挺着点,别哼哼。”我做过阑尾炎手术,术后二十四小时最疼痛,那种疼痛掺杂着一种不可名状的难受,有忍无可忍的感觉,没做过阑尾炎手术的人体会不到那种滋味。我对小女孩儿的母亲说:“让她哼哼吧,哼哼会好受些。”母亲说:“这孩子学习不错,就是不坚强。”
我问:“她念几年级?”女孩儿的母亲说:“五年级。”
女孩儿的母亲一脸愁容,我理解是孩子闹病她心情不好。孩子的父亲是早饭后来的,父亲四十多岁,坐在床前的凳子上,握着小女孩儿的手流了泪。我想他真是个慈爱的父亲。
奇异的事情是早晨上班后护士给病房的人输上液,我正调整女儿输液器的流速,听见走廊上一阵骚动,回头看,见小女孩儿床边没人了,我打个愣的工夫,门口冲进一个女人,女人个子很高,穿一件紫色上衣,青色裤子,圆脸,眼睛又大又黑又亮,加上笔直的身材和修长的腿,很漂亮,她走到女孩儿的床前,抓住女孩儿的手说:“别着急,妈来了!”
我吃了一惊,“妈来了?”我呆呆地看着女人,女人为女孩儿擦汗、翻身。我问女人:“你是孩子的母亲?”女人瞅我一眼,说:“是。”我不信,孩子的母亲已经在床边陪半夜的床了,怎么又出来一个母亲?我指着小女孩儿问她:“这孩子是你亲生的。”女人对我坚定地点头,说:“是。”我说:“孩子的母亲在这儿陪半夜床了,你怎么……”女人脸色骤然变了,说:“那不是孩子的母亲,是三陪小姐。”
我愣怔住,全屋的人也安静下来。我问女人是怎么回事?女人说:她们家在赤峰市的元宝山区农村,她生有三女一男,盖有二层楼房,前几年她男人去河北省的承德市搞推销,和这个三陪小姐勾搭上了,回来后提出和她离婚。她把房子孩子都扔给了男人,男人和三陪小姐登记结了婚,她到姐姐家住。我问:“你为什么不要孩子?”女人说:“我挣不到钱,养活不了四个孩子。”看来,经济基础决定一切。
她的前夫不经常在床前,出去好长时间不回来,回来总是一嘴酒气,他的心情一定不好,面对两个妻子和一个破烂的家,他后悔了吧?他大概不明白相爱容易相处难的道理。女人也为难,她房无一间地无一垅,住在姐姐家也不是长法儿。最为难得是小女孩儿,她想念亲妈妈,可是亲妈妈挣不来钱,能挣来钱的爸爸又不要她的亲妈妈了,可以肯定,后妈绝不是为了这四个孩子才来到这个家的,而是为了情郎,可是她想过吗,爱那个情郎就必须爱他的一切。
我女儿要出院了,女儿知道小女孩儿的现状后,很同情她,女儿握着小女孩儿的手说“再见。”两个孩子都流泪了。女儿问小女孩儿:“你出院后是回现在的家还是找你的亲妈?”小女孩儿低着头不作声。小女孩儿拖着病体,把我女儿送到楼梯口。女儿和小女孩儿相抱。我望着两个泪水涟涟的孩子,禁不住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