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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后,我才敢写母亲的去世】

(2018-05-13 09:50:44)
标签:

母亲

梦中人

跳楼自杀

子欲养而亲不待

梦想的声音

分类: 生活频道

         【二十年后,我才敢写母亲的去世】
       我一直不敢写我的母亲,因为写我的母亲,就必然要写到母亲的去世,这会让我的笔尖如针,字字刺心。直到二十年后,时间空瘦,天长日久,因为看了一部关于回忆母亲的影片,促使我必须立即动笔写下母亲,爱在记忆消逝之前
——人生无常,一切趁早。

       这部影片是意大利电影大师马可·贝罗奇奥执导的《梦中人》。天真可爱的马西莫与母亲无忧无虑地过着童年生活。在一个下雪的冬夜,身患乳腺癌的母亲最后一次给马西莫盖好被子后就去世了。从睡梦中醒来的马西莫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绝不相信母亲会不告而别,从此,他不接受任何女人,孤独半生,只能在睡梦中回忆里念着他的母亲,一如他当时年纪小。

       我也有母亲,虽然我的记忆没有这么甜美,但同样有着爱与牺牲。我对母亲的最温暖的回忆,就是直到小学毕业,我每晚还要母亲抱着才能入睡,无论多晚,她有多累。母亲有六个孩子,大的四个女儿,小的两个儿子,我是她的幺儿,理所当然地依承了她更多的宠爱。

       我从小唯一不让母亲操心的是我的学习,或许这是唯一值得她骄傲的事情。母亲没有读过书,含辛茹苦也要培养出读书人,考取大学。当我以全县第二名的高考成绩成为村里罕有的大学生时,母亲激动之下,竟然把我高三的全部老师请到家里喝谢师酒,然后又亲自带着我回娘家报喜,办了一场盛大的高升宴。

       虽然有姐姐们支持,但母亲仍然靠着种地卖菜的钱供我上大学,甚至跑到镇里我姐的单位上打工做饭,从早到晚,一天六趟,来来回回,还可以兼顾家里的农活。母亲是一个要强的女人,虽然没有文化,但她深谙勤俭持家之道,只知不惜体力,累死累活。

       在我大学毕业的第二年,母亲就累出病来了。她得的是胃癌,顿时令我们一家陷入了恐惧与绝望之中。我远在他方,只能在周末的时候坐火车去地区医院看望手术后的她,看到平时百样能耐一身力气的坚强母亲躺在病床上,原来是如此的苍白瘦小,而且也会喊疼。然而我当时既无法出钱,也无法出力,由姐姐们轮流照顾着,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到底是我的劳苦母亲,出院后照常起早贪黑日夜劳作,家务农活一样不落。终于旧病复发,再一次倒下了,直接就倒在农田里。

       听我姐说,那年夏天特别热,稻子长得特别好,母亲为了抢个好收成,简直奋不顾身,大中午一两点,还在田里,也不吃饭。大概因为太累,她就想用酒解乏——上帝啊,这是她的病之大忌。但是母亲生平最好酒,据说她跟人喝酒干杯,四五个壮汉都接不住。后来因为病,她一直忍,滴酒不沾,忍了两三年,还是没忍住。

       这一次是没法手术了,她的身上也没什么可切除的了,只能保守化疗。那是一种非人的治疗,其疼痛之难忍——母亲的手背都烂成一个坑,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从盛夏到入冬,近半年过去了,化疗并没有使母亲的病情好转,反而每况愈下,家人一片悲观。于是,刚换了新单位的我,不管不顾,抛下工作就请假回家了。即使照顾不上,我也要陪伴在母亲身旁,以防万一。

       那年的冬天特别晴好,阳光和暖,但是母亲还是感觉冷。每天我和父亲一道把母亲扶到骑楼上晒太阳。母亲的身上只剩皮包骨,更觉沉重。我给母亲盖上一条毯子,然后就静静地坐在她身边看书。我们很少交流,因为母亲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但我知道她身上的痛,却爱莫能助。

       日影渐移,时光温吞,我甚至有过幻想,即使母亲无法康复,只要能这样与母亲在一起,也是一种地久天长。

       堪堪过了一个月,母亲的病还是这样拖着,于是她叫我回去上班,不能一直为她耽搁在家。我进退两难,与家人商量过后,只好先回去。清晨离开家时,我还跟母亲说要等我回来过年。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这次离别,竟成永诀。

       那个时候交通不便,我回单位要转三次车,先坐汽车到龙岩,再坐火车到福州,然后换乘长途班车到温州,由于车次有限,中途还得住两个晚上宾馆,到达已是第三天了。然而就在我离开家的当天上午,父亲把母亲扶到骑楼上晒太阳后就去农田忙活了,邻居看到我母亲挣扎着站上了凳子,爬上了栏杆,从骑楼上纵身跳下去......

       直到最后,马西莫的教母才告诉他,他的母亲是因为无法忍受病痛,才选择了自杀。马西莫还是无法相信这么爱他的母亲会忍心抛下他——但是我相信,如果母亲不是因为不能承受的身体之痛,她哪来的力气和决心去结束自己的生命?

       后来我姐向我多次描述过母亲跳楼后的情景,每次都令我毛骨悚然,心碎了无痕。她的手脚都摔断了,不知道是自己身上的骨头还是地板的石头,将她的喉咙戳破了一个大窟窿,姐夫给她最后喝下的一杯酒,也全部都从这窟窿里漏出来了。

       仅仅过了一夜,母亲就在父亲、姐姐和姐夫们的守护下去世了。而我,竟然不在母亲身边,我还在回单位的途中,更要命的是,我还没把新换的单位和电话告诉家里。家人联系不上我,遗体不能久留,只好先下葬了,入土为安。我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成了我一生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悲催的是,等我回到单位,等待我的是失业。我还在试用期,老板发现我请假一个月都没事,说明可有可无,所以我一上班即遭解雇。我茫然走在大街上,不知怎么突然想起在街角给姐姐的单位打个电话。当她的同事告诉我姐姐请假时,我马上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母亲出事了!我归心似箭,奈何第二天才有班车,山高水远,我插翅难飞。

       日暮乡关何处是?我漫无目的穿行在大街小巷,徘徊至深夜。车水马龙,万家灯火,所有的繁华与温暖都与我无关。我独自彷徨,寻不到入口,也找不着出路,站在人行天桥上时,莫名地就悲从中来,潸然泪下。

       回家的路特别漫长,我在福州等不及地坐上最后一班夜行过路汽车,村口下来时已是凌晨几点了。风雪夜归人!那夜的月光如霜,铺在地上雪亮,我疾步滑行,却步步惊心。到家时万籁俱静,我伸手拍门,突然摸到垂挂的布帘(挽联),心里咯噔一声,仿佛听到了破冰的声音,一切都冷然碎裂了。

       是父亲披衣起来开门的,他什么也没说,我也不敢问,他示意我赶紧睡觉。我的床还没准备好,只能跟父亲还有他一直带睡的我侄子挤在一起。我一动不动,直到天亮。

       第二天是出殡之后亲人的慰问回访日,姐姐们也来了。我们拥在父亲的房间里,放声痛哭。我们再也没有母亲了,我们是世间的孤儿,家还能成家吗?

       马西莫后来成了一名记者。有次报社收到一封读者来信,抱怨母亲跟他的糟糕关系,说他宁愿母亲在他小时候就死了,还能给他留下一个美好的记忆。马西莫以自己的成长经验给这位读者回信,告诉他他多么希望母亲还健在,他回家还可以开口问一句“妈在吗”——这就是母亲对家、对孩子的意义。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那是一种亲情的联系和牵挂。

       直到去年,一个叫四郎贡布的素人,在浙江卫视《梦想的声音》里将林忆莲的情歌《也许》翻唱给她去世的母亲听,告诉母亲他组建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生活,现在很幸福。我听了当场泪奔。“想过从此会一个人走/ 你却一直在我的心头/ 胸口那股熟悉的温柔/ 告诉我有继续的理由......”

      我现在还是一个人走,一个人生活,我再也无法与母亲分享我的所有。我依然记得母亲走后的那个冬天,我困守在她已然空荡荡的房间,足不出户,但觉人生无处可去,没有意义——人生无常,你到底为谁辛苦为谁忙?

      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人生最大的悲剧,而悲伤让我无法继续。

 

注:母亲没有留下任何照片,图片为《梦中人》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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