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日不如撞日。按照国家的规定，选择清明假期回老家给父母祭拜扫墓，却不期然撞上传统“愚日”，被告知不宜祭扫，说是祭了底下也吃不到，骗鬼的——我的天哪，这么神奇，4月1日是阳历愚人节，4月2日是阴历愚神日。全世界早就地球村了，天上人间，还阴阳两隔，不统一货币统一度量衡，包括统一日历？

       怪不得，到了老家地界，整个村庄静悄悄的，就像鬼子进村之前，若是以往清明，早就鬼子进村了一般，硝烟弥漫，噼里啪啦到处乱放——鞭炮。好吧，看来只能在家休整一天了，早知如此，就不用紧赶慢赶，把日程安排得跟欧洲七国国事访问似的。

       父母不在，家里无聊，便约二姐到田里看大姐和四姐种花生，权当走了一趟亲戚。两姐妹现在联产合作，一起种菜，一起卖菜。今年雨水太多，播下去的花生种子基本都烂掉了，稀稀疏疏冒出几根绿芽，还不如野草疯长，干脆推倒重播。我们不能干站着，动手帮忙。三粒花生一个坑，呈三角鼎立，足够空间，免得以后长成了在地下盘根错结，结了花生都不知道谁生的。

       我跟小外甥及其媳妇都积极性空前高涨，前一天还在外甥群里讨论回家种菜的事，种有机菜，卖大价钱。眼下经济不景气，城里不好混，而老家的地闲置着，田园将芜胡不归？现在正好实习一下，先看看我们能否在田间站稳脚跟，再商量种菜大计。

       人多力量大，一下午的农活，我们半个下午就干完了。大姐的田离二姐的老家很近，我们顺便去她家的竹园里挖笋，据说雨后春笋，老多了，统统都归入了周边人家。到了竹园一看，果然天翻地覆，乱七八糟，人家没有斩草除根把竹给砍了已算是手下留情。好在竹笋是再生资源，只要一场春雨，到处冒尖，挖掘不尽。我们随便一挖就需得麻袋装，看着都是脆生生的嫩，不像城里菜市场卖的，我只买过一回，锅都煮烂了，笋还没煮烂，吃起来跟老熊猫啃竹子似的。据说这生笋保质期很长，看那层层包裹的毛竹壳，功效堪比保鲜膜。

       我们都以为清明节回家扫墓，有祖宗保佑，天公会作美。谁知道雨神只休息了一天，放晴半日，还有半日也无风雨也无晴，第二天就正常下雨了。农村的墓地都在山上，这滂沱大雨，纯粹是要考验我们的孝心，跋山涉水。按约定俗成，扫墓必须在清明节前，祖宗们逾期不候，那是要怪罪的。仅剩最后一天了，大家只好分头行动，各扫祖上坟，姐夫家只能派代表参加，造成人手严重不足。原计划小外甥的车可以派上用场，可是司机都被抽调走了，只好启用副驾驶——小外甥的媳妇。她一个厦门土著，开惯了城市大马路，回到乡间小路，人生地不熟，又是雨天，我们都表示怀疑，犹豫着不敢上车。她自己倒是自告奋勇，跃跃欲试，显得艺高人胆大，并任命我为向导，坐在前面指挥交通。我坐车向来都只看风景，要我看路，连左右都分不清，预警系统顿时失灵，经常走到了分叉路口才紧急喊停，重新卫星定位确认方向，以致她对我的出身提出质疑：小舅是土生土长的，还是抱养的啊？好在车到山前必有路，无论多么曲折陡峭，我们还是平安抵达。

       雨中登泰山是一种浪漫，雨中爬山扫墓，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穿着最小的外甥从部队带回来的长统雨鞋，双腿僵硬，步履沉重，每一步都像是攀登高峰。最重要的是，穿惯了皮鞋，这雨鞋好像没有跟，又不合尺寸，脚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走起路来跟还珠格格似的，重心不稳。小外甥媳妇更是在前面不时表演高山滑雪，泥石俱下，弄得我一边惊呼一边还得做接应，随时抢险。

       雨一直下，这气氛有点尴尬。香纸蜡烛都没法点，我在撑伞，姐姐负责跟父母对话。今年父母的任务更重了，国家实行二胎政策，他们得保佑我那些外甥们再生一个，而且还得按照姐姐们指定的生男生女。大姐的愿望已提前实现，大外甥女喜得贵子，儿女双全，所以这次扫墓附带还愿，末了发现手工做的花忘在家里，我们建议她就地取材，摘一朵山花顶替，反正是借花献佛。

       时代进步了，我看今年烧（捎）到地下的东西也更新换代了，包括iPhone 6S、乐视4K电视等，我都没用过。据说城里烧的冥币是印有宋仲基头像的，我们嫌韩币不值钱，坚持使用美元，全世界通存通兑，万一父母要出国旅游呢？对了，明年建议姐姐给父母烧一个信用卡吧，最好是VISA卡或Mastercard，免去现金支付，省得麻烦。

       风雨交加，湿湿的不好烧，姐姐便向母亲投诉：我们好不容易上坟，您老人家就不能显显灵，让雨停一会儿吗？我们突然笑了，那是咱老娘，又不是白娘子，挥一挥衣袖，就可以呼风唤雨说停就停。

       都说春天是小姑娘的脸，说变就变。果真如此，哄一哄就好了，保管她整日喜笑颜开，脸色永霁——她若安好，便是晴天。可是今年的春天，明显是怨妇的脸，整天阴沉着，眉尖带蹙，杨柳含烟，她一流泪，全世界都得陪着淋雨。唉，晴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咦，你们家小姑娘呢？别问了，就因为下雨，我们只好把她们留在厦门。这要是回来了，还得在家办一个临时幼儿园看管，哪有人手啊！看看APPLE和阿波在厦门玩得，小姑娘还真是像春天，春风才会吻上她的脸。

当年的小胖妞，女大十八变啊！


还有两个后备人才，新生婴儿，首次露面，也仅仅是部分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