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初，到底是什么时候？透过记忆的长镜头，我能看到的最初，是在刚刚出生后不久。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愿意回到小时候，回到您的怀里，回到襁褓中——世界是个暖冬，无论外面如何冰天雪地，我始终有您的呵护。

没有人知道，我的第一声啼哭是为了什么。但是我知道，我的第一个微笑，是因为您的欢呼。您频频点头，我咿咿呀呀，我们的对话不需要语言，笑容便是意译的全部内容，别人永远不懂。心有灵犀，一点就能让我们秘密沟通。

我清澈的眼神，因为天真，所以目光浅短，因为单纯，所以好歹难分，世界是一片没有颜色的混沌。无论我怎样定睛凝眸，我只能看到最亲近的人。所以，每次我不安地抬头，您俯就下来的脸，就是我的天，尽管上面风起云涌，气象万千，只要我眉间一展，便是朗朗晴空，殷殷欢颜。

等我学会计算，我就可以数出你额上的皱纹，一道，两道，一年，两年……紧锁起来，全是岁月。长大后我才知道，岁月是一把锋利的刻刀，每时每刻，都在人脸上留下伤痕，再涂抹一些雨露风霜，就刻画出人生。如今，我只能用我柔嫩的小手，试着去抚平沧海与桑田，然而时间太长，而我的手指太短，抓不住，触不到，这流年。

您把我抱紧，您舍不得松开，您把我捧在手心里，仍在忧心我的未来。如果哪一天您肯把我放下，我蹒跚所学的第一步，会走向你指引的哪个地方。

旁人都在说我长得像您，只有您最清楚，我会长成什么样，那是一个愿望。三岁看老，您阅尽过往的双眼，能将未来看穿。于是，在您的注视下，眨眼之间，我将如何成长。

他们管您的爱叫溺爱，其实，您只想给我一个真正的自由，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您的恩宠，让我可以随时随地做梦。

在梦里，很多年以后，我学会的第一首歌，是《爷爷》。岁月如歌，我把它当成背景音乐，循环重播，直到牙齿松动，白发稀疏，肌肤起皱，而生命，一脉相承，因循守旧。

摇下车窗在熟悉的路上

哼著你爱的那首歌

竹藤椅石砌墙怀念茶香

全家福的旧相框

长大的世界充满了伪装

牛奶糖不再是犒赏

说故事捉迷藏爱的失望

犯错却没人原谅

你牵我走弯弯的小巷

风吹过落叶的地方

你说孩子勇敢的去闯

去看世界的模样

我又踏上弯弯的小巷

今天陪我的是月光

我终于懂时间的重量

你却不在我身旁

（注：感谢陈钦提供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