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转贴了梁规智的文章,涉及到李泽厚对周汝昌红学的评价。
归纳如下几点:
第一、李泽厚认为后四十回写黛死钗嫁,太戏剧性了,浅薄!
幸好,李泽厚没有大骂高鹗,尽管手下没有留情,但他没有回答为什么这样写法,被保存下来了,而更高明的写法没有保留下来,需要去探佚解决。
李泽厚有这样的观点并不奇怪,因为胡适、鲁迅都是这种观点:后四十回是续书!如何评价后四十回则是有所不同的。胡适、鲁迅都是对后四十回有相当肯定的人,对黛死钗嫁没有进行否定,可见他们并不轻易后四十回中某种具体写法。周汝昌是全盘否定派,这是与胡适、鲁迅等都不相同的。
太戏剧性的东西,可能浅薄!但戏剧性的东西一般不浅薄。《红楼梦》后四十回中的黛死钗嫁和抄家,具有戏剧性,但并不“太”,没有失去分寸。戏剧性让矛盾集中起来来一次爆发,考验着作家的运思能力和叙述能力。林语堂说,曹雪芹不仅是抒情诗人,也是戏剧结构大师,为其辩护的就是后四十回的这些安排和描写。
李泽厚指出,很多考证和探佚因为把握不好“度”而失真,尽管李泽厚在趣味上认为这是“有味道的”,但还是严正地指出考证和探佚没有材料支持,有些过分。
李泽厚对后几十回中应该有“狱神庙”情节深信不疑,只是曹家的故事知道的太少,所以贾家的故事也难以为继。看来,李泽厚也是自传说的信徒。但他认为作者故意混淆两代人的故事,打乱秩序写小说中的贾府,与周汝昌严格写实、分毫不差的观点不同。
第二、李泽厚说《红楼梦》在国外并不受欢迎。
此一说法,不知所据何来?如果把李泽厚看成是周汝昌的粉丝,那么周汝昌书中有那么多海外红楼故事、花絮,为什么视而不见呢?
就我所知,80还是81年的国际红学研讨会就是在美国开的,1992年德国专门开过红楼梦的学术研讨会,2008年马来西亚开过国际红学会,新加坡开过国际红学会。……国际红学会绵延三十多年没有断过。韩国,有《红楼梦》的专题研究,去年还以此为主题接待了温总理的访问;朝鲜,有歌剧《红楼梦》演出的国家行为,到中国巡演。《红楼梦》的译本,应该是外文译本最多的中国古典小说之一。法国的李治华先生倾其毕生精力完成全本翻译。
李泽厚所寻找到的支持论据是,外国人不懂日常生活描写的意义,无法品味其中的文化含义,更是不懂《红楼梦》的形而上的意义——哲学层次上的探讨。如此说,则是说外国人的《红楼梦》研究,是隔靴搔痒,未入其里。这批评够重的!
仅以一个刊物为例,《红楼梦学刊》发表的日本学者(伊藤潄平、杨启樵)、韩国学者(金溶澈、高敏喜)、德国学者(顾彬)、美国学者(浦安迪)等,还有许多其他国家包括马来西亚、新加坡(孙爱玲等)等的文章(很粗疏的罗列),都是相当有水平的,完全是从情节、人物到哲学意义、文化比较,是很深入的,是很高水平的。他们归结意义不脱离作品,他们分析细节能领悟其中的作者意图,上升到跨文化交流的高度对待文学中生活描写的意义,根本没有李泽厚所说的不懂这个不懂那个的问题。倒是,我们的某些大学者常常不顾作品、杜撰情节上纲上线,天马行空。
李泽厚作为红学的局外人,对红学的真正情况、全面格局、最新发展不了解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他确实喜欢《红楼梦》,犹如他对鲁迅的热爱,几十年兴趣不减。他的“情本体”美学核心与《红楼梦》“大旨言情”是相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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