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里的失学儿童

—读《草根儿》有感

杨鸽

前几天，我从爸爸那里淘来了《草根儿》，他说这是本关于农民工子女的小说，我扬了扬手说那我先睹为快了。12点，我拧开台灯，开始了《草根儿》之旅。我有夜晚阅读的习惯，最大的原因是可以加速睡眠。然而，这一晚，眼睛充血、大脑早已迟钝的我，在一片沉重的情感下，竟然激动得失眠了。

城市里会有失学儿童吗？有，《草根儿》里的蚂蚱就是！跟随打工父母来到城市的他，不光上不起学，更上不了学。很多城市学校拒不接收农民工子女，戳破了他们对城市充满向往的肥皂泡。那些把城市看作美丽新世界的孩子们，那些幻想着漂亮的学校和老师的孩子们，那些本来勇敢活泼却对城市充满严重不安全感的孩子们，他们的梦碎了，哗啦啦的一片，你没有听见吗？

我曾经并不了解农村孩子的生活，总有一个印象是他们脸脏脏的拖着鼻涕而眼睛却很亮。而今，我想说，他们是淳朴的人，是最纯粹的人。

暑假的时候，我跟随爸爸来到三十年前他曾下乡的东北农村。在这里，我接触了一群真正的农村孩子。他们的脸不脏，也没有拖着鼻涕，而眼睛却依然明亮。他们总会悄悄地跑到我面前，摊开热乎乎的爪子小声地问“要毛嗑吗？”他们把自家种的黄瓜、豆角一样样的拿到我们住的屋子里来，早上5、6点钟就在我们屋外玻璃前站成一排等待……他们幻想着美丽的城市，他们说总有一天屯子会变得跟城市一样好；他们说长大后要去纽约因为听说那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他们立志要考上大学然后把自己家地卖了接父母去城里享福……他们哪一样比城里孩子差？要我说，他们反而更善良，心里干净得像不曾破坏的雪地！

“……蚂蚱默默地想：‘城市这么美丽，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可怕的东西？……”我总是忘不了《草根儿》里的这句话，这句单纯却又意味深长的话。在城市里住了那么久，我似乎从没用“美丽”这样的词汇形容城市，我觉得从我生下来它就是这个样子。美丽吗？只是住着很舒服罢了。反而是到了农村，看到绿油油的田野，看到辽阔的天空，觉得这才叫做“美丽”。我也早就习惯了每天在尔虞我诈中穿梭，甚至不再有愤怒。而他们，虽然热爱城市，却在惧怕中知道自己并不属于城市。他们的“亮眼睛”一眨一眨地在城市霓虹灯中慢慢蒙上灰尘失去色彩……

我们抱怨着今天农民工又闹事了他们阻塞了交通，我们在公车上瞥着白眼看着那些早已经手足无措的工人，我们满脸厌恶地说着他们多么多么没有道德、他们的孩子上学有什么用上出来不还是跟他们的父母一样……说到底，只因为他们是农村人吧。

只因为他们是农村孩子，就没有在城市上学的权利吗？

他们渴望城市的接纳，而我，期待他们的成功……

                                                 2006-8-25

（作者系著名学者杨东平的女儿，在此深表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