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舟曲，后是贡山。都是遭遇特大的泥石流，泥浆瞬间卷去几百上千条生命。而对于我来说，这些地方更让我有一种切身的撕扯之痛：这些地方我都曾到过。去舟曲是在二十多年前，当时坐了两天的长途汽车才从兰州抵达，而舟曲县城，也就是比一个镇子大不了哪去。一路上都是沿着白龙江江边走，那白而浑的急急奔流的江水至今令人难忘。而怒江，与想象的不同，颜色是浑黄的，当地人说，因为正处雨季。如果是冬天来，旱季里的怒江水是清绿的。

都是那么美丽的地方，即使从今天拍摄的救灾现场看去，你仍然可以看到作为远山的背景，那云雾缭绕的青山仍是那样美丽。灾难发生之前，那里美若仙国，特别是怒江峡谷，从六库驱车一直北上，到达贡山后，向东直抵丙中洛——许多人说，那里才是“香格里拉”的真正所在。

2008年，当我们在怒江峡谷行走时，也看得到，顺着河岸往上，在陡峭的山坡上斜挂着的一块块庄稼地。这里虽然是少数民族聚居区，但同样存在人多地少的问题，人们不断要开垦新的土地。水土流失的触目黄色像一块块疤痕散落在绿色的河谷中。难道这是贡山遭受泥石流的一个因素？

我们当年没有在贡山停留。不过，如果要想去独龙江，这里是转车的必经之路。贡山是个三岔口，往东，去丙中洛，往西，去独龙江。我看过从独龙江回来的人拍的照片，是个基本没被现代文明破坏过的保持着原始生态的自然仙境。但是路非常难走，一年有半年是封闭的，正因为如此，那里才能不被破坏。

我现在极力回想在路过贡山时，坐在车里看到过的风景。为什么这里要遭遇这样的灭顶之灾？为什么美丽的地方都是如此脆弱？记得回程时，正赶上星期日，路边都是一群群在地上行走着的穿着盛装的怒族、傈僳族男女，走往去教堂礼拜的路上。他们对天主教的信仰，朴素而虔诚，令人感动。他们今天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