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有定居香港的上海老太太回来看牙。吃蟹,把假牙磕破了。这是中秋至冬至间的传统节目。老太太指定要订王宝和的房间,然而订不到。据说被日本人订光了。想来周末东京、大阪到上海的航班上都是姜醋的气味了。
现在的大闸蟹没过去好吃。味道变异的蟹不是蓝藻造成的,却跟蓝藻是孪生现象。大家一面往太湖的水网里排污,挣了钱买湖里的蟹吃,生活水平就这样节节高起来。牺牲一点点口味偏好,是大幸中微不足道的不幸。何况,这偏好多依赖遥远的记忆,记忆如何可信?
有的人以吃蟹为职业。像朋友小姜,他在民营企业搞政府公关,每年要陪吃很多蟹,吃到胃寒身虚,手脚冰凉。他明年准备去考公务员,至少可以自主决定要不要吃蟹,吃多少只。
考公务员的人很多。不奇怪。劳动力市场上,好的职业不多。政府权力很大,国库充盈。个人收益和职业远景比一般的上市公司更可靠,可算是最后的铁饭碗。即便是吃蟹这样的饮食问题,也有主动选择权。一桌膏腴,吃是体恤下情,不吃是清廉。
吃蟹的后遗症是手指沾腥,肥皂洗不掉。偏方是茶叶、菊花瓣泡水洗,也有用牛奶的。我都试过,总觉得还能闻到。不知是不是幻觉。人和蟹之间,一定有很深的因缘吧。既吃了,就不必讳莫如深,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