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马路经常会突然陷落。看到眼前的一小块世界破裂,沉入黑暗,听着水一下子涌上来或者良久寂静无声,想到是建在流沙之上的城市,很适合“奢侈”这个词。
FT把全球奢侈品头头请到上海开会。
18号夜里,开会的人聚在外滩18号晚宴。盘子里堆着米其林三星主厨烹制的主菜,保证客人每一口都能嚼到100美金1两(不含航空运费)的法国黑松露。门外站了戴微型耳麦穿黑色礼服的中国籍和非中国籍保镖,提示路人:“里面有秘密”。
把BVLGARI、PRADA、GUCCI的经理人圈在30年代的花岗石大厦里进食、交谈,常规做法。在这一行,用拒绝赢得认同,保持距离引发狂热,是营销手法,是传统。是在贵族还有钱的年代里,他们向有钱人学来的。时下,自觉出身不好的有钱人向他们学。
做奢侈品、卖奢侈品的城市很多,像巴黎,像伦敦,像纽约。现在有东京。以后是上海。上海也许会成为最伟大的一个,原因是非常强劲的购买力加非常脆弱的安全感。好像很热很硬的牙齿咬上哈根达斯雪糕的朱古力薄壳的一瞬,一切价值观通通瓦解。
有人认为披动物毛皮出门是罪恶。也有人认为穿转了基因的全棉是残缺。其实,奢侈品消费令优秀的裁缝、鞋匠、厨师、钻石车工获得了有史以来最高的尊严和收入。不妨想想花大把钱把人推到大气层外面或者制造可怕的噪声来追求极限速度的行业。从美国宇航局和国际赛车联合会的角度看,反奢侈固然是文明前行的方向,奢侈亦未尝不是文明前行的动力。
抛开令人烦恼的钱和令人头痛的技术,也存在别的奢侈。比如,去买一本维特根斯坦的笔记。去爱一个不爱你的陌生人。去走路,在路上度过一生。也可以去地中海小岛上吃素,游泳,晒太阳,把皮肤搞成均匀的拿铁色,然后站在恒隆门前讨几个角子。
像一个LV的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