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正要掏出戒指向交往了快两年的女友求婚时,手机突兀的响起.
久违却仍熟悉的号码让他有些迟疑.本应不再来往,为何偏偏在这时打进.女友投来疑惑的眼神,他尴尬地笑笑,接起.不想电话那头却传来她抽泣的声音,你快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想,他是不该忘了多年以前自己如何坚难地在她面前佯装绝决地宣布他们的转折与未来.更不应该在多年之后在重要关头抛下女友留她一人独自猜忌与悲愤.可他还是来了,只因她在电话中那浓浓的脆弱.终究还是无法坚持,无法拒绝.
当初会离婚,其实并不是没有爱了.那时候谁也没有变.他依然将她如宝的掬在手心,她依然只将他放在心里.只是生活总是让人轻易疲备,且悄无声息.而摔在母亲脚上的那一壶热水最终让他们忘记了曾发誓要一起幸福的过着柴米油盐的日子.话一出口,不想再也收不回来,于是只能倔强地坚持下去,谁也不愿低头.固执地办了手续,固执地离开,固执地不再联系.
他想他们就这样了吧,相爱的人未必都能够好好相处.或许过程中不是没有问题产生,而是被他们以爱的名义忽视了,让其日积月累直至爆发.可是生活总是依寻着固定的轨迹,出生,成长,结婚,生子,最后老去,太多的责任不可丢弃,于是半年后,他接受了亲友为他介绍的女子.而对于她,他决定忘记并暗自祝福.
他见到她了.脸色黯淡,身形瘦弱且疲惫.看这几年来她并未善待自己.屋里摆着的是一箱箱的泡面,随处可见各种胃药.兀地想起她从未有着养活自己的手艺,她做出的通常是毒药而非能够糊口的饭食.但他却发现自己曾决定要无情的将这样的她从记忆里舍弃,于是心里不由得揪紧.
她说不小心把盛着热水的壶子摔在自己脚上.红肿了一大片,怎又这样的不小心呢.当年那一次让母亲遭罪不已也让他失了镇静,赖定了她未曾有心善敬老人.虽然后来偶尔想起在那混乱场面下她莫口难辩的心急,但事情的原委却因突然的离异而不再有人提起.他们的童话就此定格.
他给她抹药,包扎,她至始至终的低头抽泣不语.完了他去收拾残局,而她瘸着脚跟着帮忙,想呵诉她,却发现她只用右手,左手则怪异地垂在身则.他握起,而手似无知觉的维持着原有的姿势.
他焦急的问为何.她说,旧伤,恢复得不好,提不起太重的东西,并且有时会突然的失去知觉.因了这个才会将热水壶子摔在脚上?她点头,眼泪痛苦而无辜的守眶而出.好痛,可除了你我不知要找谁.
原来如此.一切都明了了.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意外不是因为她无心,而是由于旧疾突发.而他是与她最亲蜜的人,自认最了解她的人,却丝毫未曾体查.结果由着他的固执她的倔强差点让彼此陌路天涯.只是如今得知原因,心里确有不甘,可这局面该如何收拾?
她说,你走吧.今天谢谢你了.然后背过身去.看着她的背影他有一瞬恍惚,似真要分离,不再有何瓜葛.
电话又突兀的响起.是母亲打来的.说女友打电话向她哭诉报怨云云,问他怎就生生地把人家姑娘给抛下.他说他在她这,她受了伤.
电话那头就此无语,久久才传来一声叹息.哎,妈知道,自你离异之后一直未曾真正甘心,夫妻恩泽哪有说忘就忘.再说那次意外,也不能将她怪罪至此.而你俩却说离就离,妈想说啥也晚了,可惜坏了那一段姻缘.而你现在那女友,好是好,就是太过计较,太过精明,想这样的媳妇进了门也难得相处,妈不介,倒只怕会让你难为.
其实哪用得着为了责任而免强自己呢?妈知你的心意,也知你并不如表面上开心,妈不强迫你,可你也要明白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啊.
原来母亲明白,一直明白的,知子莫若母啊.只是他却选择自欺欺人.他想要的他一直明白,想要的不就是眼前那背着身子压抑着小心抽泣的人儿吗?
如果当初,他们能那么倔强的不顾对方而分离,那么现在,他们还能为了彼此再固执的爱下去吗?
他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