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水河

 

红水河从茫茫古原

和着峡谷无名字的风

踽躅而来

红水河上游的上游

是寒凉的冰野

漠漠的丛林

和莽莽的荒山

 

传说中的金矿就在红水河源头

很远

    很远

传说中的神女就在红水河源头

很远

    很远

传说中的鬼沼也在红水河源头

很远

    很远

 

荼蘼花在爬满藤萝的枯木上开了

爬行者的脚印将红水河左岸

踩成一条

狭窄而细长的

难以辩认的历史

不知哪个猎户还是牧夫翻读了

这远古的洪荒

淘金者脚步的音符

如古井叮咚

零星  断续地

拨在这一弯曲的琴弦上

 

一颗流星被鬼沼收葬

又一个苍白的迷魂

可怖地呻吟着  顺红水河流下

召唤夜游者的姓名

 

寻金者破碎的命运辑为红水河的童话

沼泽地迷失的游魂织成红水河的传说

很久

    很久

一段沉默的寓言  并不太远

如石臼一般

碾过

红水河不知源头的

一段烤熟的历史

 

传说中的仙女是坐着一头野鹿的

当然  还有一只仙鹤绕着她

人说见到她就能寻到一切

当然  还有满原盛开的蔷薇花

 

荼蘼花开的时节

朝圣者虔诚的跪拜

结成红水河右岸  绵长的铁索

长长地牵过

秋去春来的雁群

那个无底的谜

雾一样弥漫了

如满原盛开的荒唐

猜了数千  几万年

 

念经和尚拾起扔掉的衣钵

和那木鱼梆子的幻语

沿了河流  超度

星星般漆黑的眼  落叶般寂寥的迷魂

蛮荒中

行吟诗人沉郁苍凉的旧音

在七弦琴上

抹一把古旧驳落  凄茫的梦

只任峡谷无名字的风

很轻柔很悲伤地抚慰着

只任瘦了的旧朝月光

很深情很苍凉地凝望着

只任那干瘪的河水

很微茫很凄惶地洗涤着

只任那古刹晚钟

很苍然很惆怅地重叠着

一脉遗失的幻想

  一片混沌的洪荒

    一截流淌的历史

      一个衰微的错误

 

只有时光之箭

点着游唱诗人荒芜的额

将这长长的荒诞

摆渡成

永恒

                                      198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