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现代社会的基础

---蒙特利尔印象之十六

    这里的房子一般是不需要装修的，因此没有我们国内所谓的新房装修的那些心烦事。一般西方人的房子里面并不象我们想象的那样富丽堂皇，总体说来都比较简约：白墙、地毯或地板，墙上挂一些家庭照片也就完了。家具也很简单，国内流行的所谓欧洲风格以至什么欧陆风情的花饰繁琐的家具在这里似乎很少见。即使室内有些简单的装饰也大都是自己动手，很少有国内那种请一帮子人来大动干戈的。

     虽然如此，买到房子后，在搬家之前还是有许多事情要做。

                留学期间曾搬过多次家，这是其中的一间厨房    

   一是按照这里的规定，我们在搬家之前还要向政府交纳一笔“欢迎费”。这实际上是一笔房产购置税，不知为什么取了这么好听的一个名字。这个名字我们觉得很费解，既然你“欢迎”我，你应该给我一些什么表示才是，为什么要我向你交钱，真是“挂羊头卖狗肉”。据小Y先生告诉我，当年为了筹建1976年奥运会，蒙特利尔当局欠了近20亿元的债务，为了还债，蒙特利尔市开征了许多税，与购房有关的就有这笔所谓的“欢迎费”。蒙特利尔奥运会已过去快三十年了，蒙特利尔当局所欠下的债务也还的差不多了，而这笔“欢迎费”却一直保留了下来。

    虽然我们买房是一项单纯的个人行为，但是还是需要遵守政府关于房屋管理的一些规定，交纳一定的费用。具体来说我们买的是共管公寓，因此每年要按时向政府交纳土地使用税（里面含水资源使用费，这里用自来水是免费的），向物业管理委员会交纳物业费等等。更重要的是我们在搬家之前还必须熟读有关我们所在小区的物业管理的规定并签署有关文件。因此小Y先生在交给我们房子钥匙的同时，也交给我们一份厚厚的房屋管理协议。他告诉我们这是物业委员会关于这座公寓的管理规定，让我们看一下，如果同意就签上字，交给我们公寓的物业管理者，以后有关房子的问题就要照此执行，否则就是违约。这本协议非常厚，有几十页，由于是法文本，我们也没法细看，只是签上字就让孩子还给物业委员会了。以后孩子告诉我这里的物业委员会完全是由所有住户选举产生的，没有官方和开发商的背景，但是物业委员会是严格依照那些协议来管理我们的房子的，我们也必须服从他们的管理，否则就违反了我们签署的协议，就违约行为。而那些条文几乎全部是依据政府有关的市容管理、房产管理政策制定的，主要是为了保持市容整洁、解决房子公共部分维修问题。

                      居住条件有所改善后仍然没有床

     翻着这本厚厚的协议，让我想起我曾经熟悉的非迪克（FIDIC）条款，不过那是用在工程上的，这是用在房屋管理上的。这真是让我感到我们买房行为无序中的有序，怪不得有人说西方社会是一个契约社会，或许正是这些详细的，看起来让中国人心烦的条款才很好的规范这里良好的社会次序。

    孩子以后告诉我这本厚厚的协议中对房子的管理规定的非常详细，大到涉及如房子的外观管理，房子公共部分的维修办法及费用分摊，小到户住如何晒衣服，如何与邻居相处，不能大声喧哗等房主必须遵守的各项规定等等。搬家以后，孩子要装一个电视卫星接收装置，去请示物业管理者应该装在什么地方，这位仁兄很认真的翻了半天规定后回答说：协议上没有有关规定，但是请你不要装在房子的正立面，可以装在背面的墙上。这时我才知道为什么有些房子尽管里面很陈旧，但外观却一直保持很鲜亮，就是因为有这样的规定的缘故。

    解决了新房子的问题，还要解决老房子的问题，这里仍然有一个契约问题。

    我孩子所租的房子租期是一年，要到十月才到期，按这里的规矩租房者如果在合同期内提出退租，就是违约。违约在我们国人看来几乎不算什么问题，在国内这几乎是一个普遍行为，偶尔违一次约，也确实不会造成太大的后果。但是在这里却不同，如果你违约（无论事情大小），你会付出很大的违约成本。如果事情不大，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你会受到谴责，或者同时会受到相应的经济惩罚。比如我们如果提前退租，就会对出租房子的公司造成房租损失，那么我们在租房时预付的押金（相当于三个月的租金）就不能退还，这对孩子来讲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如果违约比较严重，对方就会将你告上法庭。这还不算完，因为你在签定协议（或合同）时要填写个人身份证号（这里身份证、社会保险、驾驶证是同一个号码，每个人都有一个固定的号码，这个号码从你出生[或移民到这里]到死亡一生不变），这样在你的个人信用上就自动有了一条违约记录，那么你的诚信程度就会遭到怀疑，而且这条记录以后会跟随你若干年（不一定是一辈子），以后你找工作，到银行贷款都会遇到麻烦。因此这里的人是绝不敢失随便失信于对方的。看来契约是现代社会的基础，而诚信有是契约社会的基础，没有诚信就没有以契约为基础的市场经济，没有市场经济也形不成现代社会。

    但是，我们新房子已经买下，如果等到租期满了再搬家，那么一边新房子空着，一边还要多付几个月的房租，这样当然也是非常不合算的。经过孩子与出租房子的物业管理员反复商量，最后还是管理员给我们出了一个注意，她说如果我们能在搬家前将房子转租出去，不让物业损失这几个月的房租，她就不算我们违约，而且还可以用新房客预付的押金把我们的押金换出来，双方都没有什么损失。这当然是一个好办法，那么到那里去找新房客呢？还好，孩子这几年对找房子的门路很熟悉，她立刻在网上发布了有房子要转让的消息，请有意者与她联系。也是机会凑巧，当时正值暑假期间，新旧学生交替，正是老学生们毕业离开、新学生开学前找房的高峰。不久，我们就接待了几批年轻的看房者，其中给我印象比较深的是一对从国内来的年轻夫妇，他们来这里好几年了，一直在边打工边读书，住的也很局促，由于买不起房子，因此一直想找一个地段好一些，条件好一点的房子。他们看过我们的房子后对房子的地段、格局很满意，只是觉得每月750元的房租太贵，女主人踌躇再三，最后还是带着遗憾离开。从他们离开时不舍的表情中我能体会到这对年轻人生活的艰辛。最后租下我们房子的是一位从多伦多来的加拿大姑娘。女儿告诉我们，这位姑娘原来是一位空中小姐，不知为什么最近辞职不干了，决定到麦吉尔来读书。小姑娘一眼就看中了我们的房子，我问这样贵的房租谁给她出，孩子告诉我是小姑娘父亲出。人们说西方人孩子大了要自立，连学费都不要家里负担，看来也不尽然，天下父母大概都是一样的。

    找到房子的续租者，办好转租手续后，搬家的最后障碍就没有了，下面我们就开始为如何搬家发愁了。由于我们的假期就要满了，在孩子搬家之前我们必需回国，因此在最后几天我们尽量为她多做一些准备以减轻自己搬家的负担。尽管孩子的东西不多，但七七八八总是一份家业，因此首先要解决的是搬家时装东西的纸箱子。说来也凑巧，在我们走的前两天女儿请我们到外面吃饭，吃完饭我们沿圣劳伦特大街散步，正好那一天是扔垃圾的日子，我们在一家商店门口看到一大捆店家不要的纸箱，真是大喜过望，三个人就你抬我抱的往家里搬，一路上许多当地人看到我们满头大汗，兴高采烈的样子也感到有意思，看着我们直笑，但其中绝没嘲笑的意思，因为在这里捡失路边可以利用的废物是一件得到认可的好事。

    回来后经过整理这堆箱子一共有大小十几只，完全解决了搬家问题，这样第三天我们告别了这个就要离开的家，放心的走了。

    以后孩子通过网络视频告诉我们，她是在我们离开半个月后搬家的，在搬家前她请了一家地毯清洗公司将客厅的地毯清洗了一次，据她讲公司来了二辆车，一辆是清洗车，一辆是脏水回收车，一块几是平米的地毯连洗带烘干，二个小时就完了，这样的清洗方式她也是第一次看见。她告诉我们搬家过程很顺利，搬家公司只用了一辆车，搬了一趟就全部解决了。在搬家后她又回到原住地，将房间里里外外打扫干净，请管理员验收满意后才交了钥匙，那个续租的加拿大小姑娘在第二天就搬进去了。

   我通过视频听着孩子的讲述，看着孩子在新房子里的生活，心里感到非常的安定，几年来的心血总算有了一个比较放心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