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海市》:人类根本的问题是什么?
(2023-08-02 12:33:56)
标签:
刀郎罗刹终极问题 |
分类: 随笔 |
《罗刹海市》:人类根本的问题是什么?
覃永恒
刀郎《罗刹海市》中汩汩言说着“人类根本的问题”。
“西边的欧钢”“老板”的儿子维特根斯坦在《逻辑哲学论》中说:“时空之内的生命之谜的解答位于时空之外。”(商务印书馆,118页,2013年)。同样,刀郎将“人类根本的问题”的求解放在了“人类”之外,在“那马户又鸟”。
“那马户又鸟”寓指的人类根本的问题是什么呢?
“苟苟营当家的叉杆儿”“马户”“老粉嘴多半辈儿以为自己是只鸡”,寓指人将自己认作他物,因此行事颠倒,“每一日蹲窝里把蛋来卧”“马户爱听那又鸟的曲/三更的草鸡打鸣当司晨……”。
为什么会有这些颠倒行事?具体来说,是因为在心里将自己认作他物,产生了有关“他物”的妄想,进入有关“他物”的“颠倒梦想”,自己的心就被锁定在他物中。《楞严经》卷一云:“诸法所生,唯心所现。一切因果世界微尘,因心成体。”如果马户在心里没有将自己认作鸡,就不会有“鸡”的妄想,“鸡”的行事。无“鸡”心,就无“鸡”体,更没有“鸡”的行事!
正如我们没有“鸡娃”的想法,就不会有“鸡娃”的行动。我们这个社会一部分人心里上演着“鸡娃”的美好梦想,将心圈住在“鸡娃”的境界里,我们的很多孩子真的内卷为可怜的“鸡娃”!
《楞严经》卷二云:“一切众生从无始来,迷己为物,失于本心,为物所转,故于是中观大观小……”印广法师对“是故于中,观大观小”的解读是:“所以在这种烦恼习气中,妄加分别是非长短、大小多少、红黄黑白、香甜苦辣。”在颠倒幻想中,不仅对“物”“观大观小”,而且将“物”妄加分别出是非长短、红黄黑白、香甜苦辣……以此妄化出无限的舞台空间和是非曲直。例如,为什么要“红描翅那个黑画皮/绿绣鸡冠金镶蹄”? 因为翅、皮、冠、蹄被那些颜色所转,失了本色,也失了本心。本来翅、皮、冠、蹄都有它们的本色,被那些个红、黑、绿、金所染,心跟着染出许多是是非非,美美丑丑来,染出杂七杂八的评价来。弄来弄去,不还就是那个翅、那个皮、那个冠、那个蹄?将涂抹的红、黑、绿、金来认作翅、皮、冠、蹄,并评判它们,岂非颠倒?
“可是那从来煤蛋儿生来就黑
不管你咋样洗呀那也是个脏东西”
煤又何辜?煤本来就煤,越黑越纯。
煤不当煤,煤要洗白,那就永远就只能是脏东西;煤自当煤,煤作燃料,那就是好东西。
煤颠倒对自己的认知,原来只为了外形上的颜色。如此轻易就被“白”这种无关紧要的色所转——可怜的煤!
“那马户不知道他是一头驴/那又鸟不知道他是一只鸡”,为什么?还因为在颠倒梦想中,“鸡”分解显现为“又鸟”,驴分解显现为“马户”。当我们失去了对生命的整体性的观照,就如同梦人将自己分解成梦中的许多事物,你就变成梦中的诸多人、事、物,在那里粉墨登场。维特根斯坦在《逻辑哲学论》(118页)中说:“上帝不在世界之内显露自身。”上帝创造了世界,却不在世界之内显露自身;人做了梦,却不在梦境自内显露自身。梦境中的一切皆是梦人自己。在颠倒梦想中,我们做不回正在做梦的那个人,除非醒来!“鸡”在梦里把自己幻化成“又鸟”,“又鸟”不觉醒怎么知道自己是“鸡”?“驴”在梦里将自己幻化成“马户”,不觉醒怎么知道自己是“驴”?
如此颠颠倒倒。
我即是我,为何要自己将自己认作“鸡”,为何要“鸡”下去?
人类的根本问题是: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这些宏大的哲学问题,能有答案吗?
“相对于一个不能说出的答案而言人们也不能将【与其相应的】那个问题说出来。【与这样的问题联系在一起的】那个谜是不存在的。”“如果一个问题终究是可以提出来的,那么它也是可以回答的。” (《逻辑哲学论》119页,商务印书馆,2013年)根据维特根斯坦的理论,人类既已提出了这些问题,那这些问题是可以回答的。而且这些问题已有答案!
老子在《道德经》中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二”“三”“万物”如“马户”“又鸟”“煤“画堂”“猪狗”“鞋拔”“如意”甚至“马骥”……皆是“一”,皆源于“道”,《庄子.大宗师》曰:“其一也一,其不一也一。”《庄子.齐物论》中说:“天地与万物共生,而万物与我为一。”万物即一,没有谁不是一,也就没有谁不是谁!一切都没有分别!
北京大学哲学博士、中央党校教授陈中浙在《庄子演绎》一书中写道:“明白了庄子的苦心,看清了万物的本质,那么就不会存在谁高谁低、谁优谁劣的看法,也不会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来看低对方了。所以,不要去做虚妄的分别,也不要存彼我之见。最好的方法就是各自发挥自己的性分,脚踏实地,认认真真做好自己该做的事,这才是符合‘道’的精神。”(陈中浙,《庄子演绎》228页,商务印书馆,2020年)如是,“鞋拔”即是“如意”,“那驴是鸡那个鸡是驴/那鸡是驴那个驴是鸡”!不仅如此,鸡该当作鸡,驴该当作驴,哪里用得着“它红描翅那个黑画皮/绿绣鸡冠金镶蹄”!画堂该当作画堂,“猪狗”该当作猪狗,“鞋拔”该当作鞋拔,“如意”该当作如意,“岂有画堂登猪狗/哪来鞋拔作如意”!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
《楞严经》卷四云:“一为无量,无量为一”。我即“无量”中之“一”,我与“无量”的“一”既有不同又没有分别;我从“一”中来,还回到“一”中去。
《楞严经》卷十云:“有漏世界十二类生,本觉妙明觉圆心体,与十方佛无二无别。”《法华经》《方便品》言开悟的人“自知当作佛”。众生与佛都是“一”,都无分别,悟了就是佛,迷了就是众生。一念成佛,一念成人,一念成魔;一念好,一念歹;一念女子成“好”,一念“还有黄蜂尾上针”。只在认知是否颠倒,自己本身没有变!变的是我们的认知,我们的念头!
鸡将自己认成驴,还是将自己认成鸡,鸡本身没有两样,不同的是认知,一正,一颠倒。将鸡认作鸡时是正,将鸡当作驴时是颠倒。由人到“鸡娃”,孩子还是那个孩子,没有变,变的是我们心中一念。什么时候不再“鸡娃”,那要看我们什么时候从梦中醒过来,将人认作人!
蒲松龄将小说的环境设置为“罗刹海市”,刀郎娓娓絮叨着罗刹的现象。“罗刹”是什么?罗刹是楚语raksasa的音译,意为凶恶可畏,泛指恶鬼。“罗刹海市”即恶鬼的世界。《法华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中说到“漂堕罗刹鬼国”,解脱“罗刹之难”,如何解脱?“称观世音菩萨名”,当你称观世音菩萨名时,是你的一念正将自己从罗刹鬼国中解脱出来。
罗刹海市在哪里?在心里。心外无法,法外无心。
覃永恒2023年8月2日于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