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篇

斯人也而有斯疾也之等等灵魂

    女人出嫁，给自己的精神找个归宿，让自己的灵魂有所安顿。然而我的妻子好像一直很不安，因为我们夫妻关系还不那么和谐嘛。

    然而生活的节奏还在加快。很复杂地加快。比如，她没有工作时，我在工作，为了事业，加班。为了兴趣，读书。所以她很孤独。在孤独中，她得了美尼尔综合症。

    然而世界还在发展，自己也随波逐流，停不下脚步。学问可以由本科而硕士，硕士而博士。和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而她呢，无法适应我的进步，对读书还是一如既往地厌恶。我的工资在增长，她没有工作怎么办？她学会了打麻将，或者说，是我诱导下的她走向与他人游戏交流。后来她也有了自己的工作，还可以胜任，但更多的烦恼，更大的压力，随着节奏加快而加大。

    然后，人到中年，我病了。压力增大。我的压力传导给她。她渐渐难以承受了。

    我们曾经买房，向亲友借款，背负着巨大压力，但五六年后终于还清所有债务。在我，是计划中的终有一天还清，在她是长长出了一口气。

    这次我们是第二次买房，又向银行贷款。贷款十五万，多少年能还清，作房奴，还清房贷已经是要退休了。买房可以不必，但决定了我不想再改变，她却总是很犹豫。买房要买较好的，为孩子的未来着想，她同意，便又觉得很遥远。作房奴本来就是把遥远的重任现在就承担下来。在发展面前，人会感到自己的无能，很不适应。

    我想站在渑池最高处，所以买房也买了最贵的。因而遇到的困难也相对更多些。我先走一步，是要笨鸟先飞，希望自己若干年过并不落在后面。她渐渐跟不上了。

    妻子性急，发病之后我给她说得最多的话是，不要着急，不要害怕。其实我自己也在关键与害怕，不过可能是利于妻子的病更好地安慰自己罢了。这就是我心理病，我的精神病。

    前文提到过印第安人，此处又想起一个据说是印第安人的故事，他们走路走远了总要停下来歇脚，自己的解释就是，让灵魂赶上来。我把这种心理就叫等等灵魂。其实我们社会发展越快，越是有更多失患了心理病，因为他们的精神与灵魂还没有赶上来。所以，我终于放下一切，安心全心全意伺候自己的妻子，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责任，一方面就是想：德行灵魂。

    妻子治病过程中，我让她等等灵魂。许多事情暂时搁置，我也要等等灵魂。我慢慢地写这篇文章，《斯人也而人斯疾也》，也是在等等灵魂。

    妻子病中，我们低调搬家。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搬家之后，妻子连续几天在新房里难以入睡，这当然有她病情的一面，更好的解释就是灵魂还没有适应。然后肯定不能再搬家搬回去，我慢慢等待她的适应。适应是有个过程的，但适应应该是完全必要而且完全可能的。我等待着。

    急走路，慢走桥。急走沙，慢走泥。急行缓行，前程只有许多路；逆取顺取。到头总是一场空。

    老婆，请不要着急，让我们共同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