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篇

斯人也而有斯疾也之焦虑症

    焦虑症是一种病名，这个名词是从县医院神经内科口中得知。当时医生说，可能是格林巴利综合症，也可能是焦虑症。建议到大医院查查。又说如果是焦虑症，也很简单，吃点药就好了。所谓焦虑症，主要指个人神经质，加上精神剌激，突然导致手足无力。当时妻子就表示：如果是焦虑症，我才不怕呢。她不知道焦虑症是一种精神疾病。她只知道，而且说过，她自己长期精神很压抑，压力很大。自己也承认，对未来自己是充满焦虑的。

    我在《洛阳住院记》中写过，人人都有焦虑，有病之后更多焦虑。在网上查阅资料，越查越觉得妻子焦虑症状十分明显。探讨发病原因，说是焦虑症，为时尚早。所以必须先器质性疾病，后精神性疾病。我甚至觉得自己也有焦虑症倾向。

    焦虑症的症状有一种归于恐惧症。前边已经说过，妻子有关相当大的恐惧症，恐惧的特点是莫名其妙的害怕，当然这都有原因，前文也说过。如果说对象恐惧的话，她甚至觉得对于婆家所有人都有恐惧，在她发病之初，可能是怕我的母亲。因为母亲今年过年轮到来到我家，她害怕自己伺候不好惹我生气。所以这次病中，母亲随着小弟坐车到洛阳看她，她就有探病中的惊惧，凡事往坏处想，觉得母亲肯定又在小看她。当日病情就有所加重。而从洛阳归来后，大哥大嫂来看望她，她说，大嫂一来，她的腿就抽筋。广义地说，这是一种社交恐惧。从结婚到现在，我们基本上是独立生活，她在精神上没有融入婆婆这个大家庭，一直把婆家当外人。也觉得别人都把自己当外人。而且在许多关乎大家庭的事务中处理不当夫妻生气，她甚至因而挨打受气。当然这一切的关键在于我。也在于我们两家家风不同。我们一家人是严于律己的，我虽然是次子，近于长子，是要作个榜样的。对她，是打骂教育与冷漠疏远。而在她自己的娘家，她是最小的孩子，永远被宽纵骄惯的。

    她对事物的恐惧往往是心与眼并列，如果厌见某人，心中害怕。一旦看见，就是发生不良反应。比如谈虎色变，因为太怕虎了。所以在我看来，无非是杯弓蛇影，无根的事儿。只是多疑而已，如果现在理解成精神病，全然通了。

    焦虑症是指向未来的，焦虑症是无缘无故的，焦虑症是长期形成的。这些都像她，又不像她。焦虑症患者往往长期失眠。往往自我谴责，往往肌肉绷紧，往往严重自卑，往往不乐观。这些于她太想像了。我想说的是，压力过大与失眠症，我们下面再专门叙说。如果她根本无法发泄或排遣焦虑，那么她实际得病之时间，也就是说焦虑的时间至少已经一年以上了。

    还有，焦虑在亲人间似乎会传染。因为我有焦虑，所以她有焦虑。因为替她焦虑，所以她更焦虑。作为首先从医生处听到的病名，后来不方便说妻子患病内情的时候，我就说，妻子患的是焦虑症，其实，不仅仅一个焦虑了得！而且这样说，包括现在我在写妻子的病情与分析我的心理，又何尝不是在排遣自己的焦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