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梗塞集·5·入院

跟出院比，入院更复杂。

有人不知自己怎么出院的，更多的人不知自己怎么入院的。特别是病人。

没有谁无缘无故地想住院。

所以凡去医院看病人，往往会问一句：怎么搞的，住院了？我前不久去看过自己的妻兄：他有些凄凉地说：这是我们平生第一次住院呢。

他得的病是传染病。没有办法知道得病的源头。

我得的是常见病。那是周末，准确地说是星期天，早上我起床，觉得衣服难穿，双腿勉强，不知怎么地从床边滚到地上，算是跌了一跤。急忙自己扶着床沿爬起来。

一切无事。

高血压。最怕跌跤。我的高血压是已经有多年的高血压。

我对妻子说，我去厕所，去不到厕所怕是有病了，然而我去了厕所，距离有十几米外的厕所。

一切正常。

我想自己去上课。那天是周末，但我仍然有课，我想到教室给学生上课。妻子拉住我，她已经给我请了假，让同事田小民用车拉我去医院。

我还想去上课。我说，没有事儿。

医院里我没有发言权，科学有发言权。做CT，结果是脑梗塞。还非得住院治疗不可。

以上的话是我给探病者的话。以前我住过医院多次，直到现在还有病。过去是父亲代我说给探病者，现在是我和妻子轮流说。以前是病得久，病久了自己看病也平常了，而探病者不是，所以要反复重复地说，记得当年我就说过，如果有个录音机就好了，可以一次次播放给他们听呵。

脑梗塞的片子，尚在我处。我看不懂，一般人也看不懂。

于是，我又入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