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马4

我在记忆里搜寻，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医师的名字了。

先是到他家里去。送点礼，也吃过饭。记得大人们说事儿，我独自一人在他的书房，翻看《解剖学》，后来把此书偷偷拿出来，再放回去。我到人体解剖的较为系统而全面的理解，源于此书。

入院头一天，他全身检查。对比两个髋骨。本来也正常。他看我有些紧张，就拉扯着我的阴毛，高声说，胡子都长这么长了，还害羞个啥？

后来循循善诱，让人学会放松，让人渐渐进入他的指导范围，多年后，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印象，久久难忘。

然而毕竟是外科手术执刀者，动作干净利索。用刮骨刀生生把我的手臂上烂肉一层一层割除，最后连根除去。记得张育才在换药室划开的时候，手臂肿胀绷紧，刀声剌拉——剌拉的，而他在作品深处用力刮动，听起来克登——克登的，当时脓血流出许多，骨头小片也顺流而出。后来还拿出让我们看，大大小小许多片，较大的有拇指指甲盖那么大。他说，这脓血出来，骨头还没有出净。等骨头小片都出净了，伤口自然就愈合了。

这叫什么？我想起《三国演义》“关云长刮骨疗毒”。咬着牙学习关羽，也许是麻药的功效，这一次，终于没有哭。不几天，脓血出尽，骨头片也随之而出。伤口暂时愈合。不过我前边说暂时愈合，确实如此，那长成的新肉，并没有填充原伤口，只是皮肤处暂时粘合，而手一按，伤口处还是深深的坑。

过一段时间，那个伤口会自动开裂，从里面流出一个小骨片儿；再过一段时间，重复出现。时间越延越长，至少有五六次。最后一次，很清楚，是在我上大学后不久的1985年冬。距离当时刮骨已经有五六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