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

这条路，又变了。从泥路到石子路，然后又变成泥路，然后又成为柏油路，后来由于被各种重型汽车的碾压，它再次变成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半泥路半柏油路，现在，它再次成了一条没有 一个坑的柏油路。走在路上的人，也在变，从孩子变成少年，从少年变成青年，又从青年变成中年，而有些孩子时候看到过的老人和中年人，已经再也看不到了。

有时，我走在这条路上时，心中总会浮现出一丝陌生感。这种陌生感让人豁然释然，同时在释然的刹那却生出一丝恐惧。总有一天，这种释然和恐惧交织的情绪会成为生命的尾曲，飘荡在人生的尽头。

在这条一直在变化的主路旁边，有一条支路，从我知人事到现在，它从未有过很大的变化，要说最大的变化，也无非就是把那条还是泥路上的坑填一下，不至于下雨天把脚陷进泥泞中。这条支路曾经通向我外公外婆晚年生活过的“世外桃源”。这个世外桃源，是当年由外公载下的五百多株桃树构成，桃园的最前方还有两幢平房，一幢三间的平房是他们曾经的家，还有一幢作为柴房，堆着各种柴火和生活用品。小时候，那曾经是我最能感受到欢乐的地方，尽管如今已经面目全非，原本的桃林早已变成一片月季花花圃，外公外婆曾经是家的那幢平房也已经移平，只剩下平房一侧一棵孤零零的香椿树还站在那里。每次散步到那里，我都会围着这一大片地绕一圈，直至绕出记忆的深处，来到现实。记忆总是让我们回到过去，又刺痛着现在的我们，物是人非。

唯一庆幸的是，那条通向桃花源的泥路，至今还是老样子。这起码不会让人太过失落。

人，为了不被一个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泥坑陷住了脚步，总会安慰自己，前面的路应该会好些。而走到前面时，却又会更加惆怅。只要还会走这条路，这份惆怅就不会消退，而再也不走这条路了，是不是会好些。我看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看似悲观的论点，人不可能同时踏入一条河水中两次，此刻，变成了一种乐观的写照。这似乎在告诉人们，无论同一条路，你走多少次，多少都会有一些改变，哪怕只是此时和彼时的风声，哪怕只是一只从脚边爬过的蚂蚁，都会证明这一切是有变化的。那点细微的变化，是否会让人心察觉，是否会以此作为变成一种决心，这就很难说了。就像每一天个夜晚的黑暗，都可以让人的睡眠成为一次旅行，或者，成为一次磨难。

脚丫子在水里，冷暖自知。而水，也有它自己的磨难和旅行。2017.1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