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

 

海湄诗歌五首

 

◎从树梢到树梢

 

把自己当做树梢的人其实就是树梢

祖国，请允许我保留这身份

请允许我的山河破碎

请允许我避讳太阳

请允许我自私

请允许我痛

请允许众多的树梢趋炎附势

请允许树叶抛弃春天

请允许精卫鸟，借来日月，日以继夜的悲鸣

请允许我在我的领地、领海、领空，做回一次性的国王

请允许我在你的节日里想家

请允许我守着明月，却乌云般的忧伤

 

 

◎你的麦子——给青青

 

我是你的麦子，是塬上用芒迎风的一根

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值得哆嗦的

冬天，能允许我孤单

允许我孤单的看

你在泥土里的样子，那是一个更加孤单的结局

青青，毫无预兆的风以及它吹来吹去

的故事，被一场面无表情的雪白白的掩盖了

一棵不认识的树和它的气根，一棵无名小草和它的枯萎

都曾经活过，麦子明白了

麦子和青青从千里长堤奔到万丈深渊

即便这样，也还是有很多时光被搁置在外

 

 

◎雨水无形人亦无形

 

下雨了，阴云就在窗帘后面

风掀开窗帘，雨

就进来了，我们在说诗歌与诗人，并且使用隐喻

你插话，我去关窗

你穿白色T恤

或者，与我无关，海天把一条缝隙的光

都倾泻给了关严的窗

落在水洼里的雨

圈，套着圈

分不清属于谁，这就对了，你哈哈一笑

这很像写诗歌的人不一定是诗人

我突然，你愣怔，伸出的大拇指上有干净和修长的香烟味

 

 

◎与船，与不远不近的故乡

 

总能在夜晚看到不远不近的船乘着

毫无表情的水，渤海湾与西安

仅隔着船舷和座椅

石榴树隔着法国梧桐，酸枣刺隔着枸杞刺

沙滩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湿

爱我的人、牛棚、牛和喂牛的老人在反复讨论绳索

他们的反刍一声比一声

远，终于

他们放下手走向山坡

清晨，消解了布鞋与村庄的摩擦

从日升到日落，枸杞微甜，但酸枣极酸

 

 

◎致诗人朋友

 

开始我打算为你们写首诗歌

为那些小某或老某

为那些诗人

为中看不中用、褒贬不一的名头

我不愿以诗人的名义去写

特别是为诗人写

我不是诗人

是一只鸟

你不用叫它孩子，也不用叫它父亲

叫它种子，让它一传十、十传百地鸣唱

叫它去做河流、山川、牛羊、藤蔓、野兽以及害虫

 

和传统对抗未必都是通向缪斯大门的唯一的金钥匙，“这很像写诗歌的人不一定是诗人”，严肃意义上的书面式高贵的语言，尤其是面对中国当代诗歌的前途，面对“语言的暴政”，我看到了女诗人细微中捕捉到的碎片精致的一面。－－－钱旭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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