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
钱旭君/文

我安静的坐着，脑海里浮现着各种片段的碎片。我为自己点上一根烟，默默地看着它在我的指间一点点燃烧自己，当我需要整理脑海里的那些碎片的时候，我拿起它放在嘴唇间，深深地吸了一口。它让我安静，让我感觉有一个沉默而忠实的陪伴。

以前我给自己写过一段比较轻率的总结性文字：“很久很久以前有个朋友,我说我是堂吉坷德,你就是桑丘潘,你做我忠实的仆人,未必需要彻底的理解却绝对的忠实,后来那人大笑,做藐视状,再后来就不见踪影。对此我只能看着他的背影说：“跑的好！””我总是很急噪的想要表达自己的内心，迫切渴望着用自己一点不算特别强烈的阳光照射进每一位听众的心里，而现实的无奈却一次次验证这个理想是多么的渺小而勉强。时至于今，我却并没有放弃这样的想法，只是在我的生活里多了一个更可靠更忠实的听众---烟。有人曾对我说：“我是烟的奴隶。”我却很坚定的告诉他，烟是堂吉坷德最忠实的桑丘潘。因为没有那一个能开口说话的人可以像烟一样的忠实而沉默，至今没有，我想以后也不会有了，或许有一天我会被我这位忠实的仆人折磨出一些附带的疾病，花去我漫长的烟草钱，但是我并不后悔。我依然纵容它在我的指间缓慢的燃烧，看着灰烬和烟雾一起弥漫在我的办公桌四周，因为它是我的仆人，也是我的朋友，朋友就该是一生相伴，无怨无悔的，这大概也是一个孤独者对另一个孤独者的惺惺相息。

下午，我走在工作地后院的小花园里，一走出后门，便被一簇开着明黄颜色的花卉所吸引，不知不觉的我就走到了这簇高大明黄的花朵面前。我叫不出这种花卉的名称，但是我依然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着来到她的跟前。然后，我看见前方有一片金色的阳光照进被高低不一的建筑物包围的人行道上，我的心里再一次涌现像刚刚看见这簇花卉时候的急切欲望，“走过去，走到那些金色的阳光里！”这是一种内心的渴求，光明和美丽的东西总可以让人在无意识中转化成一种有意识的行动。当我走到阳光下的时候，我的心里又渴望走到小区的外面，去领略更加广阔的天地，在小区的外面是一片空旷的田野和山地，我想在那里我可以找到更多我需要的东西。但是，我是在上班，所以我并没有放纵自己跟着感觉走出这片在工作着的小区。

我从小区的后门一直走着，绕了好大一个圈子回到工作地，看见树阴下几个妇女正在打着毛衣，聊着闲话家常，因为熟悉，我和她们打了招呼，同时也穿插了几句我并不热衷的话题，然后继续回到我的办公桌，点着一根烟，沉默着。当这根烟快要燃尽的时候，我感觉到指间略微的发烫，事实上我喜欢这种感觉，没有任何打扰，没有电话，没有旁人琐碎的闲扯，但是有一种来自烟草心部炽热的热度在燃烧，就如同我平静的面孔下从未停止过的心脏的跳动。我们无言以对，却实为人生知己。

在我的感受里，上帝一直是个顽皮的孩童，它不断的变幻着四季的更替，不断的折磨着这个花花大千世界上一切的生灵，只要它高兴随时会变化出一种无法想象的结局来让人类目瞪口呆，自然的力量伟大在不停的运动着，同时创造出无限的新鲜事物。而人的内心呢？尤其是一个作家的内心，她能够做的大概只是不停的感受这些运动并用自己的笔记录下这些运动着或运动后的轨迹，有先见之明的伟大人物就预示着将要发生在宇宙中的运动。我一直认为，上帝是存在的，只是我们常常忽略它伟大的存在，而用一些微小的事物去蒙蔽了我们本身能够感知到它存在的可能。而这些，似乎只有在沉默而寂静的广大空间里，才可能小心翼翼地接触到。烟，不啻是最好的一个陪伴。

                                                   2009.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