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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分
(2006-08-31 06:28:05)| 分类： 两性物语 |
“非典”肆虐京城后，老公非常主动地宣布：我会想辙儿换着花样给你做菜，好让你解馋！条件只有一个——“你不能随便出门！更不能进馆子！”这哥儿们的理由是，“万一你‘非典’怎么办！”一个多月来，家里餐桌上永远有鱼有肉有虾，我确实过上饭来张口的日子，而老公的做饭积极性空前持久，常常动用他出色的想象力，琢磨下一顿做什么怎么做，似乎觉得，这一切天经地义。
除了用美食留住我一贯热爱下馆子的脚步，老公还很热心地每日“监视”着我服用下他专程买来的各类维生素片剂、金施尔康等等，他在做这些的时候，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我当然知道他这样做是为我好，自然也就懒得“吃这些有用没用呀”地跟他较真。
半个多月前，因要写一篇非典时期情感生活的报道，收集了不少信息。让我感动的，有医护人员婚礼上新人深情款款的泪水，有高校恋人隔着校墙栅栏恋恋不舍的“铁窗相会”，有隔着大口罩接吻的热恋男女……但印象最为深刻的，还是些寻常夫妻在这些日子里看似平淡的感情表达。
一对双双戴着大口罩的老夫妇，大爷脸上的口罩豪迈书写“一夫当关”，身边大妈的口罩则回应——“万夫莫开”，两人眼神里漾满笑意。看这张照片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读懂了这对老夫妻间那份默契的情意。
我知道的一些男人，原先是爱摆点大男子主义的谱儿的，这段日子却从他们的妻子那儿听来了最高评价：“这些日子可都是他给我做的饭！”“非典”培育了一批批下了班就回家的爱家模范，那些往每一个亮灯的门里赶去的匆匆步履里，谁说没裹挟着一分对家的眷恋？
前两天听来一事：一位大爷得SARS住进医院，老太太坚持要陪护。医院自然不允，老太太坚持不走，“要死一起死吧，我陪他！”我把这事说给老公听。老公的反应很不具科学精神，他说，如果你得了非典，我是一定要去陪护的！万一你就此回不来，我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不如让我陪护，好歹，最后一段日子咱也是在一起。
由“死”，又聊到“离婚”——平日里，“死亡、离婚”都不是我们忌讳的话题，有时还成了彼此起起哄的乐子。就此畅想了一番后，决定：即便两个人过不下去了，这段日子里，一定要共同渡过。
这些探讨似乎显得可笑幼稚，但在讨论时却把我俩聊得眼泪汪汪的。所有结论的所有理由，实际上都只是一个：人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那么，还有什么需要较真的？那么，在活着的日子，我们就必须在一起。
北京的离婚率，最近两个月里下降了四成。究其原因，自然不可能完全因为感情突变。但我相信，在“非典”肆虐的非常时期里，一些本要分道扬镳的人，会因为这场灾难，而决定继续牵手。你能说这次牵手——即便是暂时的，不会给两个人即将缘尽的情分，一次额外的机会？
一座城的危难成就了一对原本勾心斗角的男女，这是张爱玲笔下的倾城之恋；而眼下这场席卷全国的“非典”危机，又将有多少情分因之生发？从这个意义上讲，这场“非典”，正在成就着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倾国之恋”。
事实上，在这段非典型日子里，一些人捡回的，可能不光是爱人之间的爱。
非典闹得最凶的4月，每日里我的手机短信铃声此起彼伏，尽是来自天南海北的问候或调侃。某天，收到一条措词稀松平常的问候短信，那一刻我怦然心动，不因为短信内容，而因为发短信的人，是一位已经很久很久不走动的朋友。曾经，我们无话不谈，说不清，从哪一天，因为什么缘故，我们渐成陌路，没有任何征兆。在没有了对方音讯的很多个日子过去后，在一个SARS蔓延京城的春日下午，同样没有任何预兆的，我接到这条问候短信。
那一瞬间心中顿时充溢很多的感动。似乎看到，横亘在我们间的坚冰正在解冻，因为一种叫情分的东西。
情分，一种沉淀在我们寻常日子最深处的东西，在这段特殊时期，以种种看似平淡无奇的方式，激活了我们关于爱情关于亲情关于友情的那份带有温暖质感的记忆。在共同的危机前，拥有这份质地温暖的记忆，每一个日子充满着凡俗的但却真实的快乐。
（2003/0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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