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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健顺|“吟诵”概念辨析(连载3)(4)

(2020-08-22 07:2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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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诵”概念辨析

徐健顺

(首都师范大学中国诗歌研究中心,北京,100089)

摘要:吟诵,其定义是“汉诗文传统读法的统称”。在古代文献中,文人读书的方式有唱、歌、吟、咏、哦、叹、诵、念、哼、呻、讽、背等多种,统称为“读”。20世纪以后,为了与现代朗读、阅读等方式区别开,而改名为“吟诵”。改名“吟诵”的首倡者是叶圣陶先生,后经赵元任等先生的使用,至近年已得到政府和学界的认可。同时,社会上也存在着各种相关概念名词,需要辨析。

关键字:吟诵;读书法;汉诗文;叶圣陶

徐健顺| “吟诵”概念辨析(连载 1 )

徐健顺| “吟诵”概念辨析(连载 2 )

接上文


8. 

念的本字为“唸”,本义是思念。《说文解字》:“念,常思也。”因常思而念念叨叨,和文人读书的吟咏玩味很像,所以后来又把“读”称为“念”。“念”,基本上就是“读”的俗字,多用于口语:


“念”,训若倍诵,犹今云“读书”为“念书”也。(周寿昌《汉书注校补》卷四六)


所以,“念”也是读书方式的统称,有旋律没有旋律都可以叫“念”。佛教把读经梵呗叫做“念诵”,儒士又常把读书吟诵叫做“诵念”。当代吟诵家张卫东先生至今仍因承老师的说法而把自己传承的国子监读法叫做“诵念”。

 

忧子弟之轻俊者,只教以经学念书,不得令作文字。(程颢《河南程氏遗书》第一)

行者登时拾石为砚,折梅为笔,造泥为墨,削竹为简,写成送冤文字,扯了一个“秀才袖式”,摇摇摆摆,高足阔步,朗声诵念。(《西游记补》第一回)

诵读问题,我个人没有学理可说,只是一点点经验:小时先祖父教念韵文,凡律诗无论五言或七言,遇平声字皆须稍停而延其尾音;古诗在平仄方面都有很自然的节奏,惟碰见意义有停顿处,声音亦不妨稍作停顿。后来学习古文,先祖父亦谓诵读时应当特别注意虚字的神韵。(游国恩《中国语文诵读方法座谈会》上的发言)

现在的青年同志和少年儿童要是听到一个老先生在念古文,摇头摆尾,嗯嗯啊啊,哼哼唧唧,就觉得很可笑,酸溜溜的,好像迂夫子才这么念,却不知道这里头有道理,那念的人一面念的时候,一面他的思想感情就在活动了,他就把作品里的妙处一面哼出来,一面哼进去,不懂的人觉得可笑,事实上读是很有滋味的。(吕叔湘《中小学语文教学问题》)


9. 

“哦”,即拖长腔读,《说文解字》:“哦,吟也。”“哦”本是叹词。吟咏时拖韵常如叹息,或加叹词,因此“哦”这种读法指加叹词、衬词或如感叹般地拖腔吟咏,如南怀瑾先生吟诵《清明》:“清明哪——时节雨纷哪——纷——”。 

 

日哦招隐诗,日诵归田赋。(梅尧臣《招隐堂寄题乐郎中》)

盖怀之不足则书,书之不足则哦,自然之势也。若怀而不书,孰见其文?书而不哦,孰闻其文?(刘朴《文诵篇》)


“哦”与“吟”都是拖长,只是“哦”更像感叹。两个字常常一起使用,指称拉长腔的读法:

性喜饮酒,饮喜微酡。饮未微酡,口先吟哦。吟哦不足,遂及浩歌。浩歌不足,无可奈何。(邵雍《小车吟》)

古诗即今之歌曲,今人唱曲往往能使人感动,至学诗却无感动,兴发处只为泥却章句故也。明道先生善言《诗》,他又浑不曾章解句释,但优游玩味,吟哦上下,便使人有得处。(谢良佐《上蔡语录》)

四声平仄呼吸抑扬,均有自然之妙。即平素不习工尺者,能于照谱填成之后,反复吟哦,自有会心惬意处。(谢元淮《填词浅说·词宜反复吟哦》)

尔既无志于科名禄位,但能多读古书,时时哦诗吟字,以陶写性情,则一生受用不尽。(曾国藩《家书:同治元年七月十四日谕纪泽》)

盖初学读文往往口中吟哦,而心不知其所之者。唯于段落顿挫之际,急将放心收敛,则我之神气始能渐于文章会合,且一顿一挫之后,必有一提或一推,细加玩味,则起承转合之法,不烦言而解矣。(唐文治《唐蔚芝先生读文灌音片说明书》)

中国人无论写什么都要一面吟哦着,也是这个缘故,虽然所做的不是八股,读书时也是如此,甚至读家信或报章也非朗诵不可,于此更可以想见这种情形之普遍了。(周作人《论八股文》)

当时之感既托在声音,今日凭藉吟哦背诵,同声相应,还使感情再现。反复吟诵,则真意自见。(俞平伯《略谈诗词的欣赏》)

(颖铭)手里拿着一本唐诗,‘心不在焉’的只管往下吟哦。” (冰心《斯人独憔悴》)


10.    

“叹”,也是拖长腔读,但着重强调其语气感叹之声,与“哦”相似,只是声音似乎更大。《说文解字》:“叹,吞叹也,一曰太息也。”这是“叹”的本意。《荀子•礼论》:“清庙之歌,一唱而三叹也。”可见“唱”时常“叹”。因而,“叹”又引申为歌、唱等有旋律的形式的代称。

 

故歌之为言也,长言之也。说之,故言之;言之不足,故长言之;长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礼记•乐记》) 

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毛诗大序》) 


由此可见,“长言”就是“歌”,因此,“嗟叹”就是有旋律的。至《毛诗大序》,直接以“嗟叹”作为“长言”与“嗟叹”的合称,那即是“唱”的意思了。因此,后世也以“叹”为有旋律的吟咏的代称。


所谓吟诗吟文,就是俗话所谓叹诗叹文章,就是拉起嗓子来把字句都唱出来,而不用说话时或读单字时的语调。(赵元任《新诗歌集•序•吟跟唱》) 

这种老派的吟诵,随情转腔,一咏三叹,无论是当众朗诵或者独自低吟,对于体味古文或诗词的意境,最具感性的功效。现在的学生,甚至主修中文系的,也往往只会默读而不会吟诵,与古典文学不免隔了一层。(余光中《自豪与自幸——我的国文启蒙》) 

中国文人吟诵诗文,多出之以乡音,曼声讽咏,反复感叹,抑扬顿挫,随情转腔,其调在“读”与“唱”之间。进入中国古诗意境,这是最自然最深切的感性之途。(余秋雨《诗与音乐》) 


“哦”和“叹”,义多近似,且多指读时加叹词,如果说有区别,大致是“哦”更偏重拖长、低声,“叹”更偏重感叹、高声。

11    

“哼”读,是比较晚起的说法。“哼”的本义是用鼻音叹气,或低声地唱。因此“哼”又引申为有旋律的吟咏,但音量不大。周笃文先生至今仍将他的吟诵叫做“哼”。

有人见了要诧异地问,哼一篇烂如泥的烂时文,何至于如此快乐呢?我知道,他是麻醉于音乐里哩。(周作人《论八股文》) 

他就把作品里的妙处一面哼出来,一面哼进去,不懂的人觉得可笑,事实上读是很有滋味的。(吕叔湘《中小学语文教学问题》) 

吟咏的本义应该是将诗的字句拉长了声音,按照文字固有的音节加进感情色彩小声地哼读。(张本义《吟边絮语》) 


12    

“呻”读,也是拖长腔地读,而且是非常慢地读。这种说法,仅见于上古。《说文解字》:“吟,呻也。”“呻,吟也。”段玉裁注:“按呻者,吟之舒;吟者,呻之急。浑言则不别也。”因此,“呻吟”也可合称,即可为读书的代称:

郑人缓也,呻吟裘之地,只三年而缓为儒。(《庄子•列御冠》) 


以上唱、歌、吟、咏、讽、诵、读、念、哦、叹、哼、呻等,都是古人读书的方式。

这些读书的形式,又呈现为不同的状态。这些状态有:默与朗、急与缓、高与低、长与短、独与和、密与漫、生与熟、苦与恬等等,基本上都可以用在每一种读书形式中,所以有:

朗读、朗吟、朗唱、朗咏、朗念、朗诵……

默读、默念、默吟、默咏、默叹、默诵……

高歌、高唱、高吟、高咏、高哦、高诵……

低歌、低吟、低唱、低哦、低叹、低呻……

又有:

长歌、短叹、密咏、恬吟、独唱、和歌、苦吟、漫咏……,如此等等,都是由读书状态和读书方式构成的词组。我们在古籍中看到的大量关于读书的记载,都是由这些词汇来表达的。

中国古代的读书形态,分门别类而体系完整,丰富复杂而仪态万方。为什么有如此多样的读书方式呢?

这首先是因为古诗文的文体众多,不同的文体往往适用不同的读书方式。比如《诗经》中的“国风”、汉魏南北朝乐府、宋词等,本来多是入乐演唱的,音乐性比较强,所以多用歌、唱、吟、咏等方式。文赋本来多是不入乐演唱的,音乐性比较弱,所以多用诵、读、念等方式。近体诗的形式建立于平仄格律之上,特别要体会对称之美,因此读起来速度比较慢,多用吟、咏的方式,“吟诗”成为一个固定词汇。蒙学多是短言,读起来速度比较快,就很少用吟、咏的,而比较多用诵、念、歌、唱等方式。

其次,因为古诗文的风格多样,对应的读法自然就有异。比如唐文治先生说:

大抵气势文急读、极急读,而其音高;识度文缓读、极缓读,而其音低;趣味情韵文平读,而其音平。然情韵文亦有愈唱愈高者,未可拘泥。  


再次,还因为读书的目的多种多样。曾国藩曾说:“先之以高声朗诵以昌其气,继之以密咏恬吟以玩其味。”朗诵的目的是求文气,知大节;吟咏的目的是求韵味,知细节。同样,哼的目的往往是自我学习和自我欣赏,背的目的往往是记住,念的目的往往是浏览了解,叹的目的往往是抒情感慨,如此等等,不同的读书方式往往有不同的目的。

最后,汉语的古今雅俗之别也形成了不同的词。“讽”是上古汉语词,意思基本上就是“背诵”,后来就被“背”取代了。“呻”也是上古汉语词,意思基本上就是吟诵,后来就消失了。“读”本来只是读书方式之一,后来发展成为读法的统称,但是其狭义仍然存在。“念”与“读”的意思基本相仿,但多用于口语,属于不太正式的说法。

汉诗文的传统读法是如此丰富多彩,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以声音为载体。声音的变化、运用,对于理解诗文、汲取信息、沉浸体味、化成气象都是非常重要的。整个的读书学习的过程,就是一个体会声音、发出声音、运用声音的过程。清代“桐城派”刘大櫆说:

凡行文多寡短长,抑扬高下,无一定之律,而有一定之妙,可以意会,而不可以言传。学者求神气而得之于音节,求音节而得之于字句,则思过半矣。其要只在读古人文字时,便设以此身代古人说话,一吞一吐,皆由彼而不由我。烂熟后,我之神气即古人之神气,古人之音节都在我喉吻间,合我喉吻者,便是与古人神气音节相似处,久之自然铿锵发金石声。 


这一段主要表达了两层意思:一是学习古文,主要在于得其“神气”,即作者是怎样“多寡短长,抑扬高下”的,这些才表达了文章的言外之意、真正的用意,可以探知作者的心意深微之处,才是真的理解了文章。二是要掌握“神气”,其要点只在于读的声音,即吟诵。吟诵时要按照固有的读法去读,“代古人说话,一吞一吐,皆由彼而不由我”,这样就能逐渐情通作者,而明白作者的心意了。

曾国藩则进一步发挥说:

尔欲作五古七古,须熟读五古七古各数十篇。先之以高声朗诵,以昌其气;继之以密咏恬吟,以玩其味。二者并进,使古人之声调拂拂然若与我之喉舌相习,则下笔为诗时,必有句调凑赴腕下。诗成自读之,亦自觉琅琅可诵,引出一种兴会来。古人云“新诗改罢自长吟”,又云“锻诗未就且长吟”,可见古人惨淡经营之时,亦纯在声调上下工夫。盖有字句之诗,人籁也;无字句之诗,天籁也。解此者,能使天籁人籁凑泊而成,则于诗之道思过半矣。 


这一段把“桐城派”对于古文的理论应用到了古诗的学习中,表达了如下几层意思:

一是要以不同的读法去体会作品不同的层面。

二是学习古诗文要最终达到与作者的声音相应的境界才可以。

三是创作古诗文也要以声音的表达为目标。

四是古人作诗就特别重视在声音(曾氏所谓“声调”,即声韵与腔调)上下功夫。

五是总结,古诗文既有文字的层面,又有声音的层面。两者结合,才能理解其思想情感内涵。

总之,古诗文从创作到欣赏到学习,都不能离开声音这个载体和媒介。声音当中蕴含着古诗文的大量信息,这些信息很多都不存在于文字中。理解古诗文,必需要掌握这些信息,所以怎样去读,也就是读法问题,对于古诗文的传承至关重要。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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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健顺 首都师范大学副教授、首都师范大学中国国学教育学院培训部主任、中国语文现代化学会吟诵分会秘书长、中国教育学会传统文化教育中心副主任委员。2004年开始吟诵采录工作,至今已经组织采录和整理了超过1000多位受过传统教育的老先生的影音资料。组织并举办了三届“中华吟诵周”等大型文化活动。出版有《普通话吟诵教程》《中华经典吟诵》《我爱吟诵》《诗词吟诵》《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经典吟诵》等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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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诵”概念辨析

徐健顺

(首都师范大学中国诗歌研究中心,北京,100089)

摘要:吟诵,其定义是“汉诗文传统读法的统称”。在古代文献中,文人读书的方式有唱、歌、吟、咏、哦、叹、诵、念、哼、呻、讽、背等多种,统称为“读”。20世纪以后,为了与现代朗读、阅读等方式区别开,而改名为“吟诵”。改名“吟诵”的首倡者是叶圣陶先生,后经赵元任等先生的使用,至近年已得到政府和学界的认可。同时,社会上也存在着各种相关概念名词,需要辨析。

关键字:吟诵;读书法;汉诗文;叶圣陶

徐健顺| “吟诵”概念辨析(连载 1 )

徐健顺| “吟诵”概念辨析(连载 2 )

徐健顺| “吟诵”概念辨析(连载 3 )

接上文


二、“读”是古代读书方式的统称

古代所有这些读书的方式和状态,统称为“读”。这就是广义的“读”,也是汉诗文的创作、传承的声音形式的统称。

古人独称“读”书,比如“风声雨声读书声”、“夜读《春秋》”等,我们看不出来具体是怎样的读书方式。但是,在很多时候,“读”与其他读书方式一起出现,“读”往往是统摄其他方式的词,即以“吟、诵、咏、唱”之类的词列举出读书的状态,然后又统称之谓“读”,比如: 

吟咏留千古,声名动四夷。(白居易《读李杜诗集因题卷后》) 

昔有以诗投东坡者,朗诵之而请曰:“此诗有分数否?”坡曰:“十分。”其人大喜,坡徐曰:“三分诗,七分读耳。”(周密《齐东野语》) 

古《诗》三百五篇,皆可声之琴瑟。口咏其辞,而以琴瑟和之,所谓弦歌也。古人读诗者皆然。(李治《敬斋古今黈》卷一)

读《诗》之法,须扫荡胸次净尽,然后吟哦上下,讽咏从容,使人感发,方为有功。(《宋史•何基传》) 

学者读书,须要敛身正坐,缓视微吟,虚心涵泳,切己体察。(朱熹《朱子语类》) 

须要读得字字响亮,不可误一字,不可少一字,不可多一字,不可倒一字,不可牵强暗记;只要是多诵数遍,自然上口,久远不忘。(朱熹《蒙童须知•读书写文字》) 

诗者以声为用者也,其微妙在抑扬抗坠之间。读者静气按节,密咏恬吟,觉前人声中难写,响外别传之妙,一齐俱出。朱子云“讽咏以昌之,涵濡以体之”,真得读诗趣味。(沈德潜《说诗晬语》) 

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孙洙《唐诗三百首序》) 

今日讲求教育之法,务以敦崇品性涵养性情为宗旨。而感发性情之要,当以读文为根本。文章音节应古时乐律,有抑扬吞吐抗坠敛侈之妙。……盖初学读文往往口中吟哦,而心不知其所之者。(唐文治《唐蔚芝先生读文灌音片说明书》) 

从这里我就联想到中国人的读诗,读古文,尤其是读八股的上面去。他们读这些文章时的那副情形大家想必还记得,摇头摆脑,简直和听梅畹华先生唱戏时差不多,有人见了要诧异地问,哼一篇烂如泥的烂时文,何至于如此快乐呢?我知道,他是麻醉于音乐里哩。(周作人《论八股文》) 

吟诵就是心、眼、口、耳并用的一种学习方法。从前人读书,多数不注重内容与理法的讨究,单在吟诵上用工夫,这自然不是好办法。(叶圣陶《〈精读指导举隅〉前言》) 

讲到读书,中国的传统是讲读的,特别是古文有一定的念法,一定的腔调。(吕叔湘《中小学语文教学问题》) 


在以上这些表述中,“读”都是其他读书方式的统称。在古代文献中,这样的表述大量存在。

在我们十多年所采录的上千位读过私塾旧学的老先生中,也是基本上以“读”来统称自己的读书方式的。比如南怀瑾先生说:

 

现在讲吟诵,就是读书的方法,读书一定要读出来,嘴巴不发声就不叫读书,而叫看书。我们小的时候读书一定要读出声来。读书就是诗、书、礼、乐、春秋五经中的“乐”,而《乐经》早就失传了。

我们小时候读古书是要唱出来的。

读书唱诵是很健康的,把心里所有的烦恼都赶跑了,就不会像现在人一样去自杀了,另外还会有利于老人的养生。总之有很多很多的好处。


戏剧家苏民先生则说:

 

我的吟诵是我父亲教给我的。1931年“九一八”事变那年,我跟着父亲从东北逃难到北京。那时候我六岁了,开始在北京上小学。我父亲从东北到了北平以后,没有认识的人,他白天出去找差事做,晚上吃完晚饭,就教我背古诗文。那当时一点兴趣没有,但是被迫背呀,背不下来要被打手板子。差不多一年多不到两年的样子吧!所以我从五岁多六岁的时候就跟着他,唐诗,七言的,五言的都背了,后来还教了读古文,《古文观止》,他怎么唱,我怎么唱,就跟着他唱,用他的调来读。等到我上中学的时候,父亲又失业在家,于是又给我读了这么一年多两年的私塾,当然原来读过的就不再读了,要读新的课本,读新的,还是古文观止啊,唐宋诗,还跟我讲一些故事。我听故事有意思,听他讲解那些根本记不住,而且背是很苦的差事,但现在翻回头来一想啊,这个背书啊,是对我有很大的好处,从六岁背的书,到现在我记得,我现在还能背。我的体会啊,吟诵对我的好处,实际上帮助我反刍了。


古典文学学者叶嘉莹先生说:

我是出生在北京的北方人,在我的语言之中,没有入声的字,所以对于古诗里面很多入声的字,我们北方的话有的时候是读成平声。不过我小的时候,我家里是教给我说诗词有平仄的,入声要读成仄声,所以我尽量把入声的字读成仄声,虽然不是正确的,像广东、福建那么正确的入声。今天我要读诵的,是很简单的一首五言古诗,杜甫的《赠卫八处士》。杜甫《赠卫八处士》所叙述的是,他跟他的老朋友多年不见以后的一次重逢。好,现在我就把这首诗读一下。 


叶先生说“现在我就把这首诗读一下”,她前面说“我今天要读诵的这首诗”,又说“我要把入声字读成仄声字”,她都是用“读”这个字来指称自己的读书方式,而她的“读”法是有旋律的。(见附录资料 叶嘉莹 吟 唐 杜甫 赠卫八处士)这种“读”,今天我们会叫做“唱”。然而,在老先生那里,这就叫“读”。这就是古人所谓的“读书”。

除了“读”以外,其他的读书方式作为所有读书方式统称的情况也有,但是一来比较少见,二来,还是有所偏重,不是全面的概括性的正式说法。比如前文所述,“念”有时也可作为统称,但是偏于用在口语中。“呻”也可为统称,但一般只用于上古。还有以词组作为统称的情况,比如“吟咏”“吟哦”“吟诵”等,但是毕竟还是有所偏重,比如“吟咏”比较偏重拖长腔,“吟诵”比较偏重美妙的声音,等等。后文再论。其他作为统称的情况就更罕见了。所以,应该肯定“读”是古代读书方式的正式统称。

因此,古代又把上学叫做“读书”,文人儒士又叫“读书人”,因为对于儒士来说,学习是他们的生活方式,而“读书”正是学习的方式。这里的“读”包含了各种读书方式,而“书”是指经史子集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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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健顺 首都师范大学副教授、首都师范大学中国国学教育学院培训部主任、中国语文现代化学会吟诵分会秘书长、中国教育学会传统文化教育中心副主任委员。2004年开始吟诵采录工作,至今已经组织采录和整理了超过1000多位受过传统教育的老先生的影音资料。组织并举办了三届“中华吟诵周”等大型文化活动。出版有《普通话吟诵教程》《中华经典吟诵》《我爱吟诵》《诗词吟诵》《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经典吟诵》等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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