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

哦，天哪！

    秋雨下了一场又一场，这是惯例，秋雨连绵嘛。这一连绵不打紧，气温立即就下来了，前几天还喊什么秋老虎、秋巴狗的，几丝细雨，立马炭火浸水一般，咝地一声就凉下来——这也是惯例，一场秋雨一场寒嘛。

    惯例就这么不温不火地改变着生活，又让你觉得年年如此，仿佛什么都没有变。

    楼上有个孩子每天晚上都要练琴，开始是磕磕绊绊的新练习曲，然后是前一天练习过的曲子，最后是每天必弹的一支曲子——那旋律，我都能哼出来，嘀嘀咚咚嘀嘀咚咚嘀嘀咚咚嘀咚……如果偶尔听个两三天，可能觉得孩子的钢琴水平没什么变化，可是听得久了，就能感受到速度、力度进步很大。时间和耐性，在悄悄地改变这个孩子。这个改变，也许孩子自己都不知道。

    秋雨毕竟是秋雨，下着下着天就凉了，冷了；夏天雨一场风一场，也还是热。季节变了，什么都得跟着变——秋深了，树叶儿变少了，人的衣服变厚了，连天上的云都好看得让人不知如何是好。在大势面前，很少有人选择对抗——秋深露寒，我偏不加衣服！这个，你可以试试。问题是，这样的大势有哪些？大势面前我们是否知道这就是大势，是否心甘情愿接受这个大势？

    与大势对抗是在所难免的，不对抗谁知道是偶然事件还是不可违的大势呢？

    孙汉州老师最近写了一首小诗发在空间里，读了让人眼眶发酸：

               梦呓

         重阳菊黄秋未阑，

         夜虫叽叽琴乱弹。

         双亲长眠家无归，

         梦呓犹自报平安。

让人感到心酸的不仅仅是双亲不在，更是他年届花甲还不愿意接受父母早已亡故的事实。

    涉及为人、立场，这种对抗或者坚守被称为操守。这是一个非常耐人寻味的词儿——没有操守肯定不行，人家枪往你头上一指，你立马投降变节，这叫什么事儿呢！可是如果自己是违背大势的，还在那里死磕，就是迂了。对大势难以把控，在看《特赦1959》里那些国民党高级将领改造过程中，感受特别强烈。

    其实吧，对抗也好，坚守也罢，目的自然是不想改变自己，而事实上这种不肯改变本身就是一种改变。所以，人的一生中发生的任何事情，不论大小，都在改变着人。人创造了生活，生活也塑造了人。

    在细密的秋雨里，看着正在失去生命的芦苇、狗尾草、野芝麻、海英草们，心里总有一种委屈感——春夏时节，它们那样争强好胜、争奇斗艳，没日没夜地争抢阳光、雨露和风，没日没夜地长形态各异的叶子开色彩斑斓的花，怎么一场细细的秋雨，就能说服它们放弃生命了呢？

                                                  2019.1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