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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色线
(2018-01-07 08:25:32)
单色线
哦，天哪！
小时候很不喜欢做的一件事是撑线。——撑线，这活做起来简单，说起来还蛮复杂的。当时买回来的线都是一绺一绺子的，如果直接抽用，肯定会乱掉，造成浪费，这在物资匮乏、什么都要凭票供应的年代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线买回来还要缠成线穗。一个人用两手把线绺抻开、平举，另一个人从线绺里找到一个线头，把线缠到一截木棍或者芦苇棒上。
母亲很会缠线，一边缠一边转动线穗，让线穗每一层都缠出花纹。而撑线的任务大多落在手脚比较笨的男人和孩子身上。
一绺线缠完少说也得二十分钟或者半小时，胳膊举得又酸又麻，这对贪玩的孩子来说是挺折磨的，要不是和妈妈在一起，不是为妈妈撑线，简直没法坚持。每次妈妈说过来帮我撑线，我的第一意识就是跑掉——那活真是太单调了！
而且，当时用于缝补的线似乎只有黑白两色，真不知道人们是怎么处理针脚的。好在当时服装的颜色也很单调，这给母亲她们降低了难度。可是回头想想，天天生活在那么单调的世界里，人该有多么无趣啊！
也多亏当时人们对服饰颜色的要求不高，或者说色彩审美的开发还处于浅层次，否则如何忍受！
看先秦初汉时的影视片，色彩大致以黑、白、灰、赭红几种颜色为主，特别单调，甚至让人感觉压抑。有人问我怎么会这样，我也只想到审美心理，说不清根由。回家后说起这事儿，孩子他妈说：当时人化学知识落后，还没有发现更丰富的颜料，色彩当然单调啦！
这种解释倒是很容易接受，但是我立即反推回去的是，和妈妈一起缠线穗的年代该有多落后，连丰富的彩线都不给女性准备，让她们怎么描花绣朵，怎么创造美丽的生活！如果仅此，也还能够而已，你再想想人对美的热爱和创造的热情都被某种原因压抑住，心里该憋出多少恶气！
如今色彩丰富了，很多简单的劳动也不用做了。可在夜深人静时能记起的，大多是那些枯燥、单调的事儿。即便当时很有意思的事情，比如看电影，重新回到记忆里也变得简单了，请母亲一起去，母亲说你们去吧，我不喜欢热闹，至于看了什么电影，早就忘掉了，而能记住的，就是一边看电影一边想着妈妈一个人在家的不安。
记忆的色彩也是很单调的。
201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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