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美
哦，天哪！
秋分了，太阳越走越远。盯着太阳的背影和飘洒的落叶，有人感慨：这是一场隆重的谢幕！
可我不懂，谢什么幕呢？一个季节过去，下一个季节便又开始，一种鲜花凋零，另一种鲜花又将悄然绽放，世间万物不就是这样你来我往、生生不息吗？每种事物——每一个人、每一种花，都有自己特定的季节，且不管是花属于季节，还是季节属于花。
关注花草，固然与花草的颜色、气味、姿态有着莫大的关系，而仔细推敲，似乎更与花草生长的季节、气候有关；更确切地说，当我们不在某种花的季节里却想起这种花，可能主要是因为花的精神。花的精神，其实是人的心境，个人和集体的情绪。而花的精神全在花开的时机——春夏繁复，群花争妍，所以显出荷花独立清波、淡雅沉静；秋天沉寂、萧条，于是看到菊花的隐逸、超然；冬季酷寒冷峻，于是突出了梅花迎雪暗香、不与群争……花如此，草木如此，万物莫不是在具体的情境中体现出自身的个性或者品性。情境包括时间和空间，更重要的是关系——面对什么人、什么事，人拥有怎样的心态和处理方式。
这些看法可能已经很古董了。不过古董也是在时间里体现它们的历史价值和审美价值的，当初它们只是个人生活或者社会生活中的用品，没有谁制作它们的时候想到它们的价值会在时间发酵，而且，发酵出来的一切意义已经与制作它们的人毫无实际关系；然而今天我们渴望弄清这关系——制作时的环境、需要和审美观念。读了一点关于古人古迹古物的文章，心里一直在嘀咕：古人的一件酒器和一件祭器，哪个价值更大？或者说一件日常生活用品和一件社会生活用品，在当时和在今天有多少区别？人最不好的地方就是有区别心，而人生最有意思的似乎恰恰因为有了区别之心。
不说古人了，说说咱们自己吧。每一个夜晚既属于你也属于我，可是大多数人的夜晚彼此没有任何交点，你我的这段生命便陌生地在黑暗中溶化了；待到晨曦照亮大地，花在露珠下绽开或者在微风里凋零，我看见了，而你没看见，于是一朵花的美就这样不同地呈现于你我的世界。
于是我们有太多的隔膜、太多的陌生，从而有太多的无聊和孤独，甚至觉得生活一点都不好。我们轻易地放弃了自己的季节。也许我们很难把自己放进宏大的背景中，那么小小的背景呢？花依然在季节里开放或者飘落，心境的寂寥却让我们连花开花落都视而不见。因为对当下的淡漠，我们会觉得无以自处，总想开放，却一不小心就枯萎于枝头。于是，谢幕。
2017.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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