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之下
哦，天哪！

    经过一座桥，看到一条小鲫鱼从水里一跃而出，披着早春的晨晖，欢快地，向一条彩虹飞舞而来。
    是的，我不该做作如此美丽的描写，谁都知道，现实生活中没有这样一条小鲫鱼。真实的情况是，一个美丽的早晨，一条小鲫鱼被人从水里钓上来，挣扎着被提上一座漂亮的彩虹桥，时间是早春，天气晴朗，天空橘红色的霞光倒映在清澈的湖面上，岸边的柳丝柔软地垂着，但还没有发芽。
    放心，我不会再感慨生命对生命的杀戮，也不会再去扯什么环境与人类共生，这些已经有人说过一万遍也不止了，有用吗？所以我不会再说，真的不会。
    之所以想起这一幕，肯定当时心里被什么揪了一下。什么呢？当时我看到小鲫鱼惊慌的舞蹈，心想，我是在上班的路上看到这些的，小鲫鱼是在什么状况下在水天之下被鱼饵诱惑的呢？
    或许这是一条贪玩的小鱼，被岸边春风吹拂的枯草吸引，它想去找邻居家的春妮儿到岸边看一看——跟孩子对水里的鱼充满好奇一样，小鱼也想窥探一下岸上的世界。它游到桥边，闻到了扑鼻的香味儿，很容易就找到了吃的，早把春妮儿忘到天外去了，一口吞下了短暂一生的最后一顿早餐。它的舞蹈应该配上音效，会是什么？春妮儿救我！或者，妈妈这是怎么啦！合适不？
    或许这是一条恋爱中的小鱼，被天空的色彩和水面的波纹鼓动，勇敢地离开父母，要跟另一条小鱼去过另一种生活——那不是一个小小的湖，是长江、是大海。它就是因为那条小鱼这样说才爱上它的。远行需要体力，食物是体力的来源，小鱼的知识和经验派上了用场，却没想到，江湖没那么简单。橘红的霞光，在小鱼的眼里是一片血色吗？
    或许这是一条寂寞的小鱼，听说桥的另一边风光旖旎，新修的海鸥广场游人如织。去散散心吧，别让春色空老枝头。那是一条很长很长的旅程，也许长得回来的路都不记得。那怕什么呢，鱼有故乡，却没有家园。小鱼被提出水面那一瞬间，是不是觉得天地比它想象的还要辽阔？
    不管这条小鱼为什么经过这里，我想它一定是饥饿的——饥饿，是所有动物包括人类的永恒心态，人和动物的肠胃里像春天的枝头，鼓满吃点什么的念头。这念头绽放了，绽放成小鱼天外之天上绮丽的朝霞，绽放成小鱼对小湖的永恒思念。
    钓者又一次把鱼线放下去，湖底的天空微微颤动一下，然后归于平静。平静的水天之下悬着一只小小的鱼钩。
                                                       2017.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