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不去的落叶
哦,天哪!
潇潇秋雨一路相随,我们又一次来到运河边。
这次是和孩子舅舅一家带着老人来的,因为只有不到二百公里的路程,算不上旅游,只是想让他们离开苍茫的大海,到这条古河道边,感受一下不同于家乡的秋。
秋雨时急时缓,下得极有耐心。深秋的叶子大多还绿着,偶尔掉下一片,被秋风秋雨裹挟,很没姿态地落到地面,完全没有晴朗秋天那种飘荡的轻盈。
总理故居是要去的。路上跟孩子外公开玩笑:暑假我们去看了毛主席,现在去看周总理。——好好保养身体,什么时候再陪你去看看朱总司令老家。老人问:朱老总家在哪里?我说:四川。老人笑了:太远了,怕走不到。走不走得到且不管,给老人更多的生活期待才是目的。吃晚饭的时候,不知怎么扯起生命的长短来。我说:身体只是生命的一个方面,愿望更影响生命的长度和质量,一个不想活的人身体再好也活不长。老人家听着呵呵笑,说很有道理。
看完总理故居,又去总理纪念馆,这样就把他的童年、少年直到老年的生活完整地领略了一遍。我们都参观过好几次了,搭一眼,一切内容就全知道了。孩子外公外婆看得极仔细,文字、图片、实物,一样都不肯轻易放过,连古井、老树、锅碗瓢盆也不放过——他们对老一代伟人的伟绩太熟悉了,现在来了解伟人的生活细节,看看作为寻常人究竟是什么样,似乎还在追问:他们怎么就成了一代风云?
凉凉的秋雨,亮晶晶地飘了伟人老家一庭院,那棵老榆树和观音柳更显苍劲了,青砖铺成的院落闪闪发亮,每一滴雨落下都跳起一朵洁白的小花。对于游览而言,这算不得好天气,但缅怀一位已经去世四十年的先辈还是很合适的,低沉、苍凉、潮湿。细雨在半枯的荷叶上滚动、汇聚,从梅树的叶尖上嘀嗒嘀嗒地掉落。游人在秋雨中缓缓地走,小声地议论着。这位老人已经逝世四十年了,人们依然记得他,希望走进他的深处。
从总理纪念馆出来,我们又去了淮安府署,礼科、户科、吏科、兵科、刑科、工科,一路走过去。孩子念叨起“三省六部制”,吏户礼兵刑工,学过的历史知识在他眼前一一具体起来。所幸对历史有所了解,于是给他们讲解清代的官服——折沿暖帽、直沿凉帽、补子、朝珠,讲古代钱币、科考、刑罚、报时的云板,老人和孩子都听得津津有味。其实一切都摆在面前,我们看到的都一样,可是理解却有很大差别。老人对我的讲解自是点头赞许,孩子却明显表现出一种焦灼,我知道,这是感觉到自己知识不够而产生的苦闷——也是我卖弄自己那点东西的初衷。
看得有意思了,孩子和外公还到知府老爷的办公桌前坐坐,感受一下官老爷的威风。
古代刑罚有一个主题展区,通过实物、蜡像、文字、动画等方式对古代审讯、处罚犯人的各种方式进行了具体说明,髡发、站笼、笞杖、割耳、炮烙、腰斩、车裂、凌迟、剥皮……看得大家毛骨悚然。孩子外婆一边往外走一边忿忿然:古代人怎么这么坏,想出了这些阴毒的手段!是啊,这些摧残人身心的手段的确缺少人性,甚至十分残忍,可是我们似乎忘了一个因果关系——那些受到刑罚的人曾经是不是也做了人神共愤的恶毒之事?幸亏那些受了刑罚的人名字已经被历史掩埋,否则将留下世世代代的耻辱。
本来还想去看河下古镇、看吴承恩故居的,时间已经不早了,只好推迟到明天。
晚饭后回酒店,顺道沿运河岸边走了一段,车子开得很慢,但天色昏暗,看不清这条历史长河的容颜,只有两岸灯火在水面上摇荡。也许我们更应该欣赏这些现实的灯火,可是落叶般的历史又怎么能轻易地被时光吹走呢。
2016.10.1(于淮安泛美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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