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虫子

哦，天哪！

    春天种的菠菜老了，就那么几棵，竟然没吃完。实在舍不得吃，它们就只好老了。我们也只好把菠菜拔掉，再种点别的，尽管只是一只很大的花盆，可毕竟也算土地啊，哪能在一切都疯长的春夏之季空着呢。

    于是，栽了四棵辣椒，顺带着栽了一棵香樟树——说是树，其实还没有辣椒高呢，不足十公分的小苗苗。

    可能是前面菠菜上留下来的吧，辣椒的叶子上生出许多小虫子，就是那种淡绿色的，看不清头尾和肢体，长得比芝麻粒儿还小，本地人叫它们腻虫，可能是它们粘到哪儿就一动不动吧，好像腻在那里了。别小看这些虫子小，架不住多，很快就会把植物叮蔫了，跟不显山不露水的小人似的，坏得很。

    有意思的是，这些小玩意儿只叮辣椒，跟辣椒长在一起的小香樟树上一个都没有，想是那叶子吃不得。不禁让人感慨:再小的树也是树啊，骨子是硬的，连小虫子都不敢欺负；那小虫子不知道有没有脑子，却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

    本地农户治这种虫子的办法是撒草木灰，清早趁着露水撒，撒几天虫子就没了。大概是利用草木灰里的钾盐破坏它们柔嫩的身体吧，或者就是用草木灰吸走它们身体里的水分？搞不清其中的原理，反正有效。可是，我到哪儿去找草木灰呢？

    想起李娟在一篇文章里讲到蝗灾，说蝗虫其实也可怜，它们跟羊一样，不过是在找口吃的，人类就不能容忍。这些小虫子拼死拼活，也不过是为了一口吃的，哪里就要下那样的狠手。

    但是，想想辣椒苗也难受啊，就算小虫子趴在身上不咬，该有多痒啊，又没有手挠。于是我就用手指一片叶子一片叶子撸，把小虫子抹下来，扔到草地里去。扔完心里又想笑，草地里的草它们能吃吗？扔到草里虫子就可以不死了吗？假如草坪里的草虫子也能吃动，那些草不是也要忍受小辣椒同样的痛苦？

    人啊，有时挺有意思的，这样那样的，看上去很仁慈，很有思想，绕来绕去，还是只能看到眼前的痛痒，远一点就顾不得了。顾得又能怎样？自己要活着、要活得好一点，肯定就要有虫子、草木或者人为此作出牺牲。这一点，人跟小虫子没有本质区别。

    我们有的，仅仅是所谓同情心，根本谈不上牺牲精神。

                                                        2016.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