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节律
哦，天哪！
早上，孩子舅舅打电话来，说家里的樱桃红了，让我们去吃樱桃。
竟然有这么快吗？前几天过去，才刚刚长出豆粒儿大的青疙瘩。但是，既然红了，就要抓紧去吃，樱桃熟了像一粒鲜红的血滴，是不过夜的。在树上时，成熟的樱桃闪着明净的光，摘下来不久光泽渐失，不要半天就隐隐带着苦涩了。
孩子和同学约好，跑同学家玩去了。我和他妈妈颠颠地开车去，到处都在修路，非常不好走，好不容易跑到那里，竟然还没有熟透，树叶间滴滴答答的杏红色，熟透的樱桃是透明的正红。孩子外公说，有点早了，明天差不多熟透。
这家伙，竟然谎报军情。这樱桃也是，就差那么十几个小时也不行，一点也不肯迁就。
4月中旬，确切地说是4月16日晚上，孩子他娘从网上定购的蘑菇包到了。我们立即按照说明书上的要求给它喷了水，以后是每天至少喷三回。活都认真干了，可是很多天过去了，那层薄薄的报纸下面却毫无动静，让人有一种受了愚弄的感觉——谁知那个纸包里究竟裹着什么，竟然让我们一家人一刻不敢怠慢。
昨天，那层被水浸透的报纸终于被拱开了，几个灰头灰脑的小东西怯生生地露出头来打量这个陌生的环境，窗外的大树和一盆小葱，窗里的电饭锅、煤气灶什么的。这让我们非常惊喜——这是从哪里寄来的蘑菇包，竟然在我家的窗台上长出了小蘑菇，虽在意料之中却又感到不可思议。
这群小家伙一旦露出头来，就毫不客气地生长起来，今天跟昨天不同，下午跟上午也有明显的差别。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是很难相信生长的加速度竟然有这么大。
有趣的是，和它一起到我家来的另一个蘑菇包，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孩子和他妈妈很担心，说是不是喷水的方法出了问题？其实我们心里是清楚的，两个包里蘑菇的品种不同。这样一想，你不得不佩服生命节奏显示出的强大意志力：是我的时间我一定生长，不到我的时间坚决沉默，不管你多么殷勤、多么急切。
我对蘑菇其实是相当熟悉的。小时候在东北，山林里一到夏天到处都是蘑菇，松蘑、榛蘑、椴蘑……我们不知道蘑菇应该如何分类，长在什么木头上就叫它什么蘑。一场大雨过后，背着背篓走进山林，看看树叶、闻闻气味就知道哪里有什么样的蘑菇，只要不挑三拣四，一会儿就能捡到一篓子。“采蘑菇”可能是南方人的说法，太诗意了，东北叫捡蘑菇——没有人种，没有人管，仿佛老天爷随手丢在山林里的，可不就是去捡嘛。
后来坐火车去厦门，在大山里弯来弯去的，时不时可以看到一些蘑菇房，江西和福建都是蘑菇产地，人们借助山林的气息催动菇菌的生长，产出了各种各样的蘑菇。
在山林种植蘑菇，虽然人工参与的成分很重，至少还尊重它们的生长习性，如今真的把蘑菇种到锅台上来，是不是有些轻慢？忽然想到“驯服”两个字——其实，这两个字里的情感蛮复杂的，表面上看有诱导、征服的意思，心里的喜爱与尊重才是内核。
“放置于光线良好、没有阳光直射处；每天喷水三次，空气干燥时要增加喷水次数；温度适宜……”蘑菇包上的说明书，是对蘑菇种植方法的指导，更是对它们生长习性的阐述。你尊重它，蘑菇就生长，你不尊重，它们就不生长。如此说来，即便蘑菇长在了锅台上，也依然是按照自己的生命规律行事的，并无轻佻或者谄媚的意思，所以，人类大可不必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2016.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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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5-03 00:4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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