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草丛中哦，天哪！
昨天夜里那阵惊心动魄的雷，如果放在今天就算是冬雷了。冬雷阵阵夏雨雪，总让人想起一些特别的事情，想起那句古老的誓言，想起那些被今人疑为笑谈的坚守。还有那场铺天盖地的雨，打得夜叮叮当当地响，如果不是气温降得厉害，让人仿佛又回到了夏季。科学总是自作聪明，说今年的厄尔尼诺现象特别强，试图让一些异常现象正常化，让人不再惊慌，也不再敬畏。
而我坚信，这场冬天的雷和雨，一定会给我们带来些特别的东西。
所以，走过乡间小路，走过枯黄的草地，我忍不住用目光拨拉那些缩颈溜肩的花草，它们曾经在夏季的雷雨中那么张扬，在这场冬日雷雨中应该也会露出惊异的神色吧。
然而，草木之心永远是那么淡定，一种勘透季节的疏淡。这场冬雨似乎只让夜晚少眠的人带来惊乍，草木依然按照自己的天性进行着生命的节奏。有的草在雨水的滋润下枝叶挺拔，显示出生命的倔强，或许天气再冷一些，它们也要枯萎，但是既然时间没到，那就不要急于衰落。有的草本来还有些绿意，这场雨却让它们枯得更加彻底，完全把绿色漂洗干净，莫非它们已经洞悉即便电闪雷鸣也不可能回到夏天和春天？
人的心境经常跟草木一样，同样一件事情落到面前，不同的人感受是不同的，该枯的会枯，该绿的仍绿。
小舅舅打电话过来，问有没有时间，想过来和我们聊聊自己以后的生活。我们说，天气不好，还是我们过去吧。喝着闲酒，吃着孩子他妈加多了盐的菜，他说慢慢走向老年了，我不想一直这样生活，想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我们都知道他的心事，他天生一副好嗓子，对声乐一直有梦想，可是家族曾经是大地主，文革期间颠沛流离，哪里有机会发展自己？他说：现在孩子都大了，老人也已去世，生活不再逼迫我去挣扎，应该想想自己的晚年如何安排了。有点沧桑，但绝不衰颓。讲起唱歌，他随口把一支支老的新的歌唱得婉转悠扬。他希望我们能给他介绍一些热爱唱歌的人，让自己的歌唱水平得到提高。
或许我们能为他做一点事情，但已无法改变他生命的轨迹。我说，如果早三十年你这样执着就好了。他笑笑：其实我一直没放弃，一直悄悄地练习，一直等着有一天能让自己的歌声自由自在地飞翔。听过他歌声的人肯定很多，但是谁会想到他疲惫的身躯里藏着一个歌唱的梦想呢？无以安慰一颗在寂寞中徘徊几十年的灵魂，在这个星光灿烂、日新月异的年代，除非还有人相信“老而好学，如秉烛之光”。
我说你把自己的歌唱梦想写下来吧，文字方面的事情我还有点办法。他抽一口烟，说：我就想唱歌，不想写字。我渐渐感受到生命的分量了。——一个为生活挣扎一生的人，面对晚年想给自己的人生一个交待，多少都让人肃然起敬。
我只好把话题岔开：今夜的雷很响啊！他们都很惊诧：打雷了吗？我怎么没听见！
没听见是好事，说明睡得踏实。我们连自己的事都安置不好，难道还能管老天爷的事吗？
2015.11.8（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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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1-09 08: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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