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和臭李哦，天哪！
深秋的傍晚，夕阳暖暖地涂抹在高大的树上，那些耐秋的小草小花，则已躲进暮色的面纱。
空气中弥散着香樟淡淡的香气。这些家伙，一春一夏都与梧桐、本槐一起静静地站在路边，而到了深秋则显出与众不同的气质来——它们是常绿树，秋风似乎奈何不得，所以在夕阳下悠闲地散发着自己的体香。
树的香气，让人的内心渐渐放松下来，仿佛自己也是一棵树，也能在深秋的夕阳下散发淡淡的香气。
如果说人心里的淡香是受了树的感染，那么树的香气是从哪里来的呢？科学上或许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可是对我而言却显得非常玄奥。
小时候经常在东北的老林子里钻，对树的气味非常敏感，松树的浓郁、桦树的清淡，黄菠萝的甜香、红柳的清苦，远远地就闻出来。最难闻的是臭李子，散发着让人头晕的苦臭。所以，它一般不生活在林子里，常常长在大河边，与柳毛子、杂草为伍，自己长得也不成型，一副泼皮无赖相，看上去挺可怜的。
说来有趣，臭李子跟香樟的果实长得非常像，豆粒儿那么大，熟后呈紫黑色，但是它们的味道却截然不同，一个臭、一个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当然，泛泛地说，这是从它们祖先那里继承来的，继承是一种稳定，正是这种稳定让它们可以确认那是臭李子、这是香樟。想必它们对各自的祖先是高度认同的，否则早已改变心性，香臭不分了。这种基因的认同是相当感人的。
植物的感知或者感情世界我无法了解，只好拿人的情感世界去类推。一个人脸上长了一个黑痣，别人或许并不以为美，可是如果它来自父亲或者母亲，心里就有一种自豪感，至少是认同感。我想植物一定也是这样的，上一代香樟对它的后代说：瞧瞧咱们这气味多么芳香，多少人为这气味倾倒啊，哪家不以有套樟木箱而自得！上一代臭李子也对它的后代说：都说我们臭，臭有臭的好处啊，谁拿我们做箱子、打嫁妆？他们不稀罕，所以我们才能活得逍遥自在。
香的以香的为美，臭的以臭的为美，红的以红的为美，黑的以黑的为美。这样的世界真是太棒了。
还有一件事没想明白：这些植物最初选择自己气味的时候，依据是什么呢？那时候人类还未曾介入，还不能给植物提供选择的参考标准啊。那便是它们的本心了，依照自己的喜好，决定一个物种的气味，这是一件多么神圣的事情啊！没有哪种树认为自己的气味粗俗，也没有哪种树认为自己的气味更加高雅。
更奇妙的是，同一片土地上生长着各种各样的植物，它们的气味竟然千差万别，看来气候、土壤等外在环境对植物的气味并不起决定作用。有意思的是，气候、土壤对不同物种进行划片归位，似乎也不是以气味为依据的，因为不同气味的植物在同一片土地上相安相容。
植物为什么会有不同的气味，科学可能能够解释不同气味所含的成分，甚至也能解释某种树为什么会散发这种气味，可是能说清不同的树为什么喜欢自己散发的气味吗？而我想知道的，正是这些，更直白地说，散发清香时香樟是怎么想的，散发浊臭时臭李子是怎么想的。
2015.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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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0-17 08: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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