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滩涂
哦,天哪!
深秋的风走过,不遗漏任何一个角落。它说:这一世繁华,已过。
于是,该枯的枯,该落的落。秋风说的,是大道,世间万物谁都遵从。不过,不同的事物面对秋风,也有各自不同的理解,枯的颜色、落的姿态,自己说了算。
朋友说,有时觉得自己活得好糊涂。我说,有人靠灵性活着,有人靠本性活着。草木也如此,有的一生只开花不结果,有的开了花还要结果,有的只长一季的叶子连花也不开。
海英草在本地有好几个名字。有人叫它海英菜,因为春天嫩苗可以掐来做菜吃,或者晾干了包包子;有人叫它盐蒿子,因为它生长在盐分很大的滩涂上,那里只有它和矮小的芦苇,别的植物没法生存;我喜欢叫它海英草,在艰难和苦涩中透着几分诗意——一种生长的孤独。
春天的海英草也是柔嫩的、碧绿的。四周一片空茫,僵硬的大地上泛着盐花,浓霜一样。海英草就在那片咸涩的土地上发芽了,长成一棵棵小柏树一样的嫩苗。夏季繁花盛开,蜂鸣蝶舞,海英草在芦苇的层层包围中悄然长大。是的,它的周围一片寂寥,它已经失去了可食的柔嫩,没有鲜艳的花朵,更不会结出甘甜的果子,谁还会光顾单调荒芜的滩涂呢。
其实,秋天的滩涂更加荒凉,那里没有任何东西等待人类收获,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供动物果腹。站在开阔的滩涂上,只有大片大片的海英草陪伴你,只有飒飒的秋风从身边寂然掠过。抬头四望,满眼苍茫。
然而,海英草的秋天却是一生中最壮丽的时刻,春天的嫩绿、夏季的翠绿在一场秋风中霎时变成了深红,每一株都红了,像一地摇晃的火苗,烧红了寂寞的滩涂。寂寞的红滩涂,远山凝黛,天空静蓝,夕阳含笑。
一阵秋风走过,该枯的枯,该落的落。海英草在秋风中轻轻摇曳,红滩涂由东向西渐渐沉入夜色。

2015.10.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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