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早春

哦，天哪！

    早春的风吹过来，明显和冬天不一样了，也还是冷，但不透骨，一阵阵风的尾巴还真像淘气的小猫悄悄从枕头边蹭过去，弄得脸上有些痒。真的有些痒，痒是没想到的轻柔引起的生理和心理反应。——又是春天啦！一缕一缕的风，从南方吹来，一路跋涉，它们经过的地方就绿了，南海边的椰子林，小镇街头的老榕树，西湖映照的垂柳，比冬天绿得滋润，绿得开朗。山坡上的野杜鹃和白雪初融的白桦梢还要等上一段时间，让春风再浓一些。这样从南到北一路走来，风里就多了一个地方和另一个地方的情绪、期盼，还有味道。

    抬头看看熬过了一冬的树，在料峭的风里轻轻摇晃。它们也能感受到早春的温度吗？那种感觉，和风吹到人的脸上一样吗？秀气的香樟叶冻了整整一个冬天，一定最先感受到来自家乡的气息，片片闪着亮光，宛如见到亲人时的目光。刚硬的梧桐树枝条苍劲，似乎还能把持得住北方汉子的性格，沉静地把丝丝阳光吸进身体里，让人仿佛听见它皮肤下轻轻流淌的生命。——春风里，人和树感受到的终究是不一样的，树感受到成长，而人感受到的是温暖。

    还是初春，清晨的风吹在脸上是青灰色的挺锋利，中午是亮堂堂的温暖，傍晚则带着夕阳的微醺。一切都在酝酿之中，嫩芽、红花，天空的燕子和地上的蚂蚁，它们远远地看着早春的风吹过，警觉地捕捉每一点讯息——关于生命的节律。这只是我的推想，或许有些花喜爱热烈的开放，而有的草喜欢静静地守望呢，或许有的生命喜欢欢快地飞翔，而有的生命喜欢幽幽地蛰伏呢……如此丰盈的世界，没有人能够把所有想法都统一到某一个思路上来，不管你是谁，春风也做不到。

    从空间上讲，树是持久的，不论脚下是平坦还是险峭、是肥沃还是贫瘠，它们都喜欢用一生来守候；从时间上讲，人似乎更恒定，不论季节如何变化，四季都在为生活奔走，不论太阳如何行走，人总要走在自己应该走和必须走的路上。而不论什么形态的生命，都渴望找到一种值得坚持的信念。这有点难，所以要不断变换自己以与环境适应，只为那点不变的念头。“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走了想回，回了又得走，有得意，有落寞，更有烟岚散尽后空旷的茫然。——心绪何尝不是一场场春风或者秋雨呢。

    四季是可以信赖的，我们跟它走吧。我，常绿的香樟，还有四季变化的梧桐。

                                                      2015.3.1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