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的冬暖

哦，天哪！

    今天，寒冷可能休假，留下一个没有人认真管束的冬日。也该休息一下了，天天板着冰冷的脸，实在太辛苦。再者说了，再严肃的长官或者再严酷的神灵，也该空出点时间、露出点笑意，让人的希望在冰层雪被下暗暗滋生。

    可不嘛，在寒冷的冬天，所有人的期盼只剩下两个：温暖的家和寒冷在偷懒。

    有两个期盼已经很像样了，甚至足够了——如果对寒冬期待太多，在不合适的温度里孵化出来的，恐怕是莫名其妙的失落和变本加厉的寒冷。

    所以，即便偶尔有一个温暖的冬日，也还是不敢大意，厚厚的冬装必须老老实实地穿着，试探性地往阳光不能照到的地方走。目光不听劝告，忍不住往大树小树枯涩的枝头张望，又张望。——什么都还没有长出来，这个说不出口的期待，还得放在怀里揣着，揣到寒冷在春光下融化。那是需要时间的，只有等待，别的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

    一只蜇伏了许久的蝴蝶飞出来，橘黄色的翅膀，黑色的斑点，有点像一片小小的枯叶。但，它是活的，从哪里来的呢？小蝴蝶颤巍巍地从篱笆墙飞进小院儿，轻轻落到朝阳的玻璃上。天气冷了很久了，真不知道，在这段寒冷的日子里，它是在哪里躲过的，居然还活着。今天温暖，它的梦化开了，或者苏醒了，于是出来散步？——不，我没有想当然地认为它是庄子的灵魂，我相信它是和我一样感受到偶尔温暖的生命。知道自己不可能帮它度过这个冬天，所以只是静静地盯着它看，希望目光也有一些温度。

    有很多生命是不可能遇到两个冬天的，但依然在寒冷里坚持，似乎也没必要赞美什么——赞美，阻挡不了寒冷对生命的剥蚀。如果没有死亡和毁灭，谁又能懂得生命的宝贵呢？值得赞美的是，被摧残着的生命，在偶尔的温暖里，还勇于在阳光下展开翅膀。

    收拾着残阳里的余温，准备黑夜的降临，明天，可能就没有这样的好脸色了。但是，这一天我张望了枝头，还看到了一只幸存的小蝴蝶。——温暖可以储蓄，也可以一次性挥霍。这是我在希望之外，从它们身上孵化出来的一个新芽儿。

                                                      2014.1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