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泰迪

哦，天哪！

    中午给小狗泰迪洗了澡。和往常洗过澡以后一样，它觉得自己是一只干净的小狗、可爱的小狗了，人模狗样地躺到沙发上，或者扒着床沿儿看人在床上看书，或者往人的怀里钻，这种状况会持续两天，以后它可能觉得自己不那么干净了，就喜欢趴到垫子上。它的这种表现，时常让我在心里暗笑：莫非小狗也知道，干净的才是美的？

    晚饭前，跟孩子在阳台上陪小狗玩儿，孩子突然说：给小狗找个好人家吧。虽然这一直是我喜欢挑起的话题，可还是感到意外。孩子经常说：它不听话你可以训它，可以打它，就是不准把它送走。——为什么呢？我问。不为什么……孩子低声说，眼圈儿红了。我想他一定是看我照顾小狗太辛苦了。

    牵着他到厨房和他妈妈商量，给这家不放心，给那家不满意。我说那就继续养着吧。孩子背过脸去，又把小狗抱到怀里抚摸半天，最后说：还是送走吧，它在咱们家没有人陪着，也挺委屈的。最后定下来，送回外公家，我们随时可以去看它，假期还可以接回来。

    泰迪似乎意识到我们在谈论它的事，不像平时那么皮闹，仰起小脸看我们。

    晚饭后，把小狗吃的、住的、玩的东西都带上，开车送它走。孩子一直抱着它，不肯放下。

    邻居家有只小狗，因为主人白天不在家，也跑到孩子外公家不肯回去。泰迪一见到它，就毫不客气地冲过去，两只小狗就纠缠到一起了。环境泰迪非常熟悉，在那里生活了好几个月呢，当然以主人自居，在它强大的威慑下，那只小狗只好东躲西藏，偶尔反抗一下。孩子问我：它们不是同类吗，为什么到一起要掐？我说：它们都认为这是自己的领地，在争夺霸主呢。孩子冲过去就要帮泰迪，被我拦住了，我说：小狗的事情就让小狗自己解决吧。孩子也笑了，说：我再插手就有点欺负人了哈！用手拍拍泰迪说：别跟它一般见识，它没文化。看到泰迪快乐地在小院儿里跑来跑去，我们都踏实了，这比在我们家阳台舒服多了，自由。

    孩子不停地叮嘱外公外婆，小狗每天要吃多少狗粮、喝多少水，给它什么样蔬菜它才爱吃，特别是不能让它乱吃东西；然后又到给小狗安排的房间里去看来看去，说哪扇窗户要关好，哪扇窗户要开一半……唠唠叨叨交待了一大堆，说得人心里酸溜溜的。要回来了，孩子把小狗送进小窝，却被小狗黏住了，我只好去把他们分开，把泰迪关在房间里。孩子走到大门口，回头喊：走了，泰迪！小狗在里面拼命地挠门呢。

    路上，一家人都在畅想泰迪离开后的轻松生活，从早上说到晚上，从周一说到周日。我知道，大家都是在用这种方式掩饰送走泰迪后的失落。

    开门没有小狗迎上来了，休息时没有小狗打闹了，不用时刻防备小狗爬桌子上凳子了……可是一个晚上，总想到阳台上看看，天冷了，泰迪还是喜欢趴在小窝上面睡觉，怕冻着。把它从死亡边缘抢回来，看着它一天天长大，听着它小马一样嗒嗒嗒在地板上跑来跑去，接受它每天从阳台放出来时跳着高扑过来，忍受它一次次干的坏事……现在突然都没有了，家里一下冷清了很多。

    孩子静静地睡了，泰迪怕是早已睡着了。突然到了一个新的环境里，能适应不？天晴了，今夜会很冷的。

                                                      2014.1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