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歌儿
哦,天哪!
我戴着耳脉,坐在书桌前用手机听歌。儿子从背后搂住我的脖子,说要和我聊聊天。我抚着他柔嫩的小脸,邀他和我一起听歌。
他接过耳脉戴上,把我听了一半的歌声也接了过去。刚听了几句,他便笑着摇头,说:爸,你怎么总爱听这些老歌啊?——嗯?老吗?我赶紧接过耳脉,“待到理想化宏图,咱重摆美酒再相会……”《祝酒歌》,这歌怎么会老呢?唱这首歌的时候我上初三,刚从东北回到关内几个月,熬过一个昏暗的冬天,校园周围一片绿色耀眼,春天的麦苗迎风拔节。虽然刚刚稳定下来的日子还不顺畅,虽然我刚刚接触的英语还比同学少两年多的课程,但是年少的热情并不畏惧,天天唱着这首歌沿着田间小路走在家和学校之间,路边开满紫穗花,紫穗花上起起落落着成群的蜜蜂。奶奶年纪已经大了,听了我唱的歌,也不再愁苦,生活的信心也在春风里复苏,我告诉他。
可是屈指一算,的确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歌儿是老了,可是那些日子就像刚刚过去呢。我冲孩子笑笑:别说歌儿老,歌儿只会变得经典,不会老的——是爸老了……孩子摢撸一下我的头发,说:我爸才不会老呢,是经典了。我们一起大笑。
还有好多爱听的歌,不敢让他听了,留着自己悄悄听吧,对他而言真的是老掉牙了,他喜欢听《小苹果》、《甩葱歌》什么的。
那首《乌苏里船歌》,是上高中时我的好朋友教的。我们天天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打开水,一起上街买咸菜,人家都说我们是双胞胎。后来他考研走了,如今在哪里呢?每当“阿朗赫赫尼哪,阿朗赫赫尼哪”悠扬而起,眼前就是他年轻时的面容。我们俩都穿四个口袋的蓝色中山装、黑色仿军用皮鞋。
那首《一剪梅》似乎总是和《大约在冬季》一起出现,也许它们的流行相隔好几年呢。“真情像草原广阔,层层风雨不能阻隔……”那时正上大学呢。校园西边是正在建设中的体育馆,空地上长满了荒草,中间一条行人踩出的小路,弯弯曲曲地连接着校园和长途汽车站。仿佛真的总是在冬天唱这首歌,走在那条小路上。走向车站时,心情是轻快的,放假了,我可以回家看妈妈;走向校园时是惆怅的,妈妈又要等半年才能看见她的小儿子。她站在寒风里送我的身影就一直在我眼前,花白的额发被风吹得一会儿左一会儿右。那时我渴望快点毕业,回家照顾妈妈。是谁在这首歌儿里开始了人生的第一场恋爱?
那首《小芳》大街小巷传唱时,我已经工作三年了。一个人来到这座依偎着大海的小城。妈妈刚刚去世不久……
孩子,这些歌儿可能曾被称作流行歌曲,可对我来说真的是经典,它们一首一首地从风中走过,记录着我一段一段的人生经历。所有人的生命都会打着一些歌儿的烙印,而这些老歌儿也就成了这个人生命的经典。你看啊,老人大多拒绝新歌,不是学不会,也不是保守倔强,是忘不了自己的过去啊。那些现在被老人拒绝的新歌,慢慢又成了另一代人的经典。
有歌声陪伴的人生可能和乐曲一样曲曲折折,不一定都快乐但总是美好的。歌儿对于某个人来说,是永远不会过时的,所以,别说歌儿老了。
2014.10.1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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