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
哦,天哪!
整整两天一夜的北风,吹得人方向都要混乱了。那些树叶儿上,就写满了秋色。
对秋叶,我一直有个错觉,总觉得它们就是梧桐树掌形的叶子,在秋风秋日里变得枯黄而卷曲,飘飘摇摇地落下来,或者黄中还带一点不完整的绿,在秋雨绵绵的凉意里,沙沙沙地响,然后沉重地坠落。我不是不知道所有的叶子进入秋季都叫秋叶,也不是没看到秋叶五彩缤纷,但是观念有时就是这么固执,明知不对,还是改变不来。当然,也可能是梧桐的叶子,在某个秋天,给我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象。那是个什么年代、什么样的秋天呢?毕竟秋叶早已落得层层叠叠,哪里还能翻出压在最底层的记忆。
是啊,记忆已经被埋得太深了,连曾经最熟悉的东西也已经模糊,只剩下若有若无的淡痕。枣树的叶子是怎么凋零的?是吧嗒一声掉下来,还是在空中打着旋?是枯黄以后落下,还是落下以后枯黄?小时候家院子里就长着一棵很大的枣树,记得枣儿的鲜甜,却不记得树的叶子到了秋天是如何凋落的了,记忆里只有落光叶子后,灰黑的枝条瘦硬地指向青天。白桦树的叶子是怎么凋落的?桉树的叶子是怎么凋落的?……竟然都不记得了。这就是生活留给我们的痕迹。
还好,有许多树叶秋天是不落的,可以给我们留下些斑斓的色彩和斑斓的慰藉。
山上的松树一直隐匿在连绵的绿色里,到秋天凸显出来,秋风给它们着了很深的颜色,夕阳下,看上去有点忧郁。但忧郁也是一种状态,容易产生思考和思想。桂花的叶子似乎也不是在秋天落,“人闲桂花落”,醉人的花香散去,留下些叶子守着枝头,不至于过分空寂。石楠的叶子很有意思,春天枝顶的叶子一片火红,到了夏天变成绿色,到了秋天又变回红色。有时想,莫非它们的颜色是随着温度变化的?在它们的感觉里,秋天难道跟春天是相同的?这种心性也蛮可爱的,管你什么春风秋风,只要温度合适,我们就红给你看。有朋友问:怎么才能修炼出平静的心态?我说:到生活里煎熬。或许所有物种的特性,都是在漫长的岁月里煎熬出来的吧,比如说仙人掌耐旱,雪莲耐寒,它们就是在大自然淘汰的过程中凭着自己的特性在特殊的环境里生活下来的。而一旦适应了所在的环境,就不再畏惧干旱与寒冷了,就平静地生长了。
其实,秋叶也不仅仅是树的叶子,还有花草蔬菜呢。
花草的叶子大多是不凋零的,它们随着枝蔓一起干枯。据说竹子是最大的草本植物,它们的叶子最可爱,鲜活的时候长成一枚枚“个”字(“竹”字就是个象形字),笔锋流畅,阳光或者月光下,影子投映在地上,像禽鸟的爪印;叶子什么时候落没太在意,落满地面的竹叶却像无数把秀气的小剑,依然充满匠心。印象最深的是地瓜叶。不管秋已经多深,它们都会在夜间冻蔫而在阳光高照时复活,可是只要第一场霜到来,它们立刻就死掉了,被太阳晒成黑黑的一团,匍匐在垄沟里。萝卜的叶子不等蔫掉就被人收了,掰掉老叶,把鲜嫩些的洗净,放到开水里煮一下,拧干,串起来放到屋檐下晾干,就是比较原始的霉干菜。
大风刮过的第二天早上,一进办公室,就发现绿萝的叶子黄了好多。房间密封很好,光线不错,温度也还相当高,绿萝的叶子怎么也会枯黄呢?莫非夜里的风里还有特别的讯息,所有植物听到以后都意识到应该收缩生命?
说到秋叶,似乎是不能不提及枫叶的,它是秋天的象征。但是不是很想说,大概是受了白居易“秋树杪红叶,虽红不是春”的影响吧。北京的香山红叶早慕其名,可惜每次去都没赶上秋天,看到的都是绿色的叶子;本地有个景点叫枫树湾,距离很近,不过一次也没去过。好在小时候在东北生活,枫叶看得多了,对这种叶子还是很有感觉的:飘零的时候依然能够成为风景,这份情怀令人敬佩!
各种各样的植物混生在这个世界上,长出各种各样的叶子,叶子各种各样的凋落方式让每个秋天充满了情趣与理趣。
2014.10.1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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