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飞去
哦，天哪!

    我家那只被同伴抛下一个多月的小鸟，今天终于飞走了。说不清心里是喜还是忧。
    这次放飞，是因为天气越来越冷，最低温度已经接近零度，瞅着它一个人生活太孤苦。不知为什么，孤与冷，在我的印象里一直结伴而生，结伴而行，冷得不行的人必然觉得孤单，孤单的人也最容易感到寒冷。事实是否如此无法考量，心里就是这样的体验。

    早上喂饱了食物和水，等到太阳升起来，我们就把鸟笼的小门打开，让它自由选择留下还是离开。可是一次次观察，它连鸟笼的小门都不看，安安稳稳地在笼子里跳来跳去，高兴了还要叫几声。但是那叫声明显和两只小鸟在一起时不同，没有长时间的对唱，也没有此起彼伏的轮唱。高兴或许有的，但是孤单如太阳下的影子，无法摆脱。

    太阳渐渐暗下去，楼房和树的影子淡了却也拉长了。孩子说，小鸟不愿意离开，我们还是想办法给它造一个暖和点的窝吧。说着就想去关上鸟笼的小门。小鸟有些怕人，一下从小门跳了出去，站在阳台的栏杆上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在打量生活了几个月的小巢。我们都静静地盯着它，希望它能自己回到笼子里，毕竟天色已晚，到哪里能找到比住惯的笼子里更安全的栖身之地呢？然而没有，它大叫一声，展开多日不用的翅膀，绿色的身影迅速远去。

    我们都静静地盯着天空看。天空洁净如洗，连晚霞都没有。泰戈尔在《飞鸟集》里写道：

    “鸟儿愿为一朵云。云儿愿为一只鸟。”

    “在黄昏的微光里，有清晨的鸟儿来到了我的沉默的鸟巢里。”

    据说“天空没有留下鸟的痕迹，但我已飞过”也是他的诗句，可是我翻遍了他的几个诗集都没找到。傍晚，天空空着，鸟笼也空着。小鸟此去，是福是祸，都由它自己去纠结了，我们不用再去为它购买谷粒和矿泉水，也不必再为它担心下雨和刮风。只是空着的鸟笼了无生气，明天早晨也听不到它的鸣叫。
    那天在楼梯口遇到以前的同事，问我：小乌龟怎么不吃东西了？我们家养的小乌龟已经长到碗口大了，对它的习性颇为了解，我说每年十月一它封口冬眠，五月一开口吃食。同事又说：去年我用加热棒给它加热，它正常吃东西的。我笑：你不怕把它睏死？我们爱惜这些小动物，甚至对它们的生活习性研究得很透彻，但终究无法揣摩它们的心情，一切的忧喜都来自人的内心，与小动物本身并无关系。

    我在日渐寒冷的夜晚牵挂着飞去的小鸟。小鸟是在庆幸自由的降临，还是在为自由付出代价，只因它跨越了我的铁丝网，我便一无所知了。几个月的相处，从此两茫茫。

                                                                2013.1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