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失时间的早晨

哦，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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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究竟生活在几度世界里，似乎很难用科学的方法来分析或者验证。空间是无法抛开的一度空间，因为不论你到哪里，空间总是在的。正因如此，当人迷失了自我存在的空间感，会感到非常不适，比如陌生环境带来的不安，转向造成的烦躁。当然，时间也是无法摆脱的，但是比较而言，空间似乎是硬性的，而时间则是弹性的，当你焦灼地等待某个人，会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而当你沉浸在某个情境中，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时间的这种模糊性，让人常常可以从时间里溜出来，沉湎于自己构筑的空间里，所谓“不知老之将至”，照直说，就是把时间弄丢了。

    丢失时间这件事儿，肯定有很多人发现，反正我早就意识到了。不过我一直不知道这个发现有什么意义。

2

    有一天早晨，手表停转，手机忘了带，我突然觉得自己被时间甩开了，心里没着没落的，这才意识到平时时间随处可见，钟楼上、汽车上、电脑上、电视上，这些时间让人感觉时光匆匆，但节奏分明，心里轻松，一旦从时间的序列里脱轨，人仿佛失去了方向，不知道下面应该做什么，即使按照计划做着该做的事，也还是没头苍蝇一样，连思维都有些混乱，这是生活在时间里时始料未及的。

    于是想起过去人们观测时间的方法。他们观草木虫鱼而知岁月的变化，看日月星辰而知时光的移动，这些观测是把时间融合在空间里的，因此不论走到哪里，粗糙的时间总是伴随左右。记得小时候问母亲我出生的时间，母亲说太阳刚过树梢，因此一直觉得自己是出生于阳光里的。而记孩子的出生时间，却精确到清晨几点几分，细想来竟是一串空洞的数字——那个时间是什么样子呢？空间的概况与时间完全脱离。时间是什么时候从空间里剥离的呢？这样的剥离意味着什么呢？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3

    时间的清晰意味着忙碌，悠闲的人似乎是不太需要精确的时间的。在这样一个丢失了时间的早晨，是否意味着可以悠闲了呢？恰恰相反，心里倒有一种无依无靠的失落。既然生活已经被时间操控，操控到常常忽视空间的存在，那么，不论你是否确切地知道时针分针指到哪里，心里仍然是焦虑的。这就像一个为家人操劳惯的母亲或者父亲，忙得顾不上喝水吃饭时，抱怨事情总是那么多；可是如果有一天突然无事可做，清闲反而让人产生深深的失落，仿佛所有的亲人突然不再需要自己牵挂一样。

    的确是这样。几点几分我应该起床洗刷整理房间，几点几分要把预约键摁下去以保证午餐按时做好，几点几分要送孩子上校车，几点几分应该赶到什么地方去做什么……每一个时间节点上都附着一件事情，这些事情让我与这个人或者那个人产生关联，并且在不知不觉中耗去了生命，同时也获取生命的意义。如果真的不需要时间，生命也就在匀速的时间运动中空耗了。

    忙碌，是支配生命的一种方式，它可能让人产生疲惫，但不应该被抱怨。

                                                            2013.1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