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哨
哦,天哪!
一群鸽子从天空飞过,鸽哨吱吱地响。要不是这鸽哨,可能没有几个人抬头看天,也没有什么人看到一群飞过的鸽子。鸽子原本是按照自己的思路飞的,有没有人看它们与它们无关。
但是看到一群鸽子翩翩飞过,看到它们的人就不一样了,心里必然有些想法——人就是个古怪的动物,不论什么东西经过他的生活,都会影响他的内心世界。听到吱吱的鸽哨声,有的人觉得像唐僧念动紧箍咒,头立即跟着晃悠起来;有的人觉得它们像一群精灵,把人的灵魂带向了远方;有的人更实在一些,满脑子盘旋着红烧鸽子、烤乳鸽、鸽子汤……这就是人跟一般动物的不同之处。鲁迅先生说走狗见到所有的富人都驯良、见到所有的穷人都狂吠,这种大小眼看人是狗的不对,但狗的标准终究还是统一的。而人看到鸽子,离得远可能在欣赏,近了则想到它们的美味,再近一些可能又联想到禽流感什么的。
别说鸽子,大雁也会引人遐想。小时候看到大雁列阵打天上飞过,一群傻孩子便齐声高歌:大雁子,白脖子,不白死你老婆子。大雁子,白脖子……大雁白不白脖子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想是它们飞得太高,高得让人无可奈何,所以要诅咒它们。麻雀飞得不高,身上肉也不多,所以不怎么有人骂。“羡慕嫉妒恨”是人发明的最有意味的新语词,把人的心理一层一层展现出来,淋漓尽致。
曾经有一群鸽子,围着我的上空吱吱地转悠,我很诧异它们为啥一直在这里兜圈圈,还以为自己有什么东西被鸽子们看中了呢。鸽哨在秋空秋风里远近高低,自成一种天然的韵律,让人满心清澈而喜悦。
一个老人看我呆呆地盯着天上的鸽群看,大概是看得太久了,甚至嘴角还慢慢蠕动,就说话了:你这孩子,站这儿干哈呀!你看我那鸽子,半天也不敢下来叨那几棵谷子。我扭头一看,原来鸽子是冲着我身边收落下的几棵谷子来的啊。再听鸽哨,似乎就不那么悠扬,甚至带着不耐的催促和催而不走的抱怨。
这还是在东北时候的事儿,已经几十年过去了,可想起来心里情绪变化的过程如在昨日。你说那老爷子吧,心也忒急了点儿,一句话把我对鸽哨的美好感受全给毁了。后来再听到鸽哨,哇哇哇哇哇哇的,似乎一直在驱赶我。我知道自己存了误解,但还是觉着那哨音就像春末夏初风里轻飘的柳絮,诗意也诗意,惹出的却净是闲愁。
没有东北的原野,没有那样的树林,没有那时的天空,鸽哨再悠扬,也是空荡荡的。
2017.5.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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