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的枯萎
哦,天哪!
春天脖子短,一阵西南风就把温度给吹得直泛泡泡。
天气一暖和,人的胳膊腿就感到特别舒展,心想,那些小草小树也该发芽了吧?凑近了看,新芽没看到,倒看到了去年留下的枯草。那些曾把碧绿和金黄留给大地的小草,经过寒冷的折磨,再也没有初黄时的韧劲儿,松垮垮地瘫软在潮湿的泥土上,仿佛一阵暖风吹来,就要化作粉末随风而去了。这就是去年“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春色吗?这就是“风吹草低风牛羊”的繁盛吗?时过境迁,腐朽与繁华只隔着短短的四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路边的芦苇依然枯黄地站在水边,不知古代那位歌者与他的伊人是否已经相会,也不知那些长笛短笛是否还需要苇膜颤出婉转的音符。经历过一次四季,即便受过风霜毕竟只有一次,竟然变得如此僵直,连春风都无法让它们变得柔软——一定是秋冬的寒冷或者人类的冷落让它们不再相信暂时的温暖,它们不愿再轻盈地弯下腰,更不愿意让绿色重新回到宽阔的叶片上。也是,端午的传说压在它们肩上已经够沉重,怎么还能让风霜再次相欺?不相信春天的芦苇,成排成片地站在水边,端详着水里自己消瘦的面容。
曾经生机蓬勃的新枝,被秋风催眠,谁知一觉睡去竟不再醒了,干巴巴地在枝头晃动,已是枯枝了。风用力地摇晃,却摇不响悬铃木枝头的铃铛,于是那些沉睡在寒风里的枝条永远也不会再变得柔软了。——失去了生命的事物,常常变得相当固执,或者说正是因为固执才失去了生命也未可知。
窗台外面有一只干硬的麻雀,不知是什么原因导致它失去了生命,寒冷,抑或病痛?当然也可能是一场争斗或者食物中毒。动物们的事情,人类大多并不清楚,自以为清楚的,也大多是以人之心腹推测出来的。所幸天气还没热到一定程度,蚂蚁和飞蝇还没有光顾,那个会飞的躯体失去了灵魂的引领,在春风里静默。
远处为老人去世吹奏的唢呐声隐隐约约地和黛玉的《葬花吟》莫名其妙地纠缠在一起,“无所谓
谁会爱上谁/无所谓谁让谁憔悴/有过的幸福是短暂的美……”“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说不好这些枯寂在春风里的生命有所谓还是无所谓,死掉才是硬道理,因为所有死去的东西都很硬气,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架势,生前的左顾右盼、小心翼翼全都抛在了季节之外。可见,寂灭本身就是一种态度,而且谁也没有办法说服。
生与死的界线不是季节,而是对季节的态度。
201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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