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场小雪
哦,天哪!
终于盼来了一场雪,不大。
其实,冬天的雪就是夏天的雨,可是不知为什么,下雨不会让人兴奋,而下雪却让人激动不已。是雪飘飞的姿势让人感受到了轻盈,还是雪的颜色让人感受到了洁净?雪,就是雨啊。
据说,过去有位老先生,一天看见外面下雪,心生感慨,赋诗一首:天公下雪不下雨,雪到地上变成雨。变成雨来多麻烦,哪如当初就下雨。他的弟子们听到了,觉得先生说了一堆废话,于是和诗一首:先生吃饭不吃屎,饭到肚里变成屎。变成屎来多麻烦,哪如当初就吃屎。先生的诗固然缺少内涵,弟子的诗就更加恶搞了。但是说明一个问题——雪常常引发人的情思,它和月亮一样,大多数情况下属于审美对象。雨也能引发人的情思,但和雪还是不好比的。
唐诗里写雪的诗歌说不清有多少,有的把雪作为吟咏主体,有的把雪作为构图元素,有的把雪作为事件的由头,有的把雪当作人或物的背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孤舟蓑笠翁,独釣寒江雪”、“天晚将雨雪,能饮一杯无”、“长安有贫者,为瑞不宜多”……这些诗句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在众多写雪的诗歌中,我最喜欢的是刘长卿的《逢雪宿芙蓉山主人》:“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短短二十个字,白描手法,写景动静相济,写情不露痕迹,素淡之美、同情之心如在眼前。
眼前的雪不大,只是一些雪粒,还没有下成雪花,但群山已然因此增色,一直灰黄的山顶像披了一幅纱巾,一直模糊的山坡斑驳立体。人在雪地里走,吐着飘渺的雾汽,朦胧而灵动,不论抓雪追逐的孩子,还是安静观赏的成人,都像在素雅的画儿里。女孩子穿着色彩鲜艳的衣服,怯怯地走过,更让素色的背景鲜活起来。要是下着小雨,行走的人肯定不会如此淡定。这就是雪的魅力。
暮色渐起,我伫立窗前,看远处的山和近处的树,让思绪在上苍构思的图景里忽东忽西地飘荡,淤积了很久的心情渐渐松软起来,一种安详的气息把我轻轻地笼罩起来。忽然,两只麻雀嗖地一下从窗前向远处射去,像两颗出膛的子弹,瞬间只剩下两个黑点。它们不管我心在哪里盘桓,我也不去牵挂它们将落脚哪根寒枝,相逢两不问,人与物之间冷也冷热亦热,一切都在今年的一场小雪中相遇,这便是了然的自由。
2012.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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