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速度

哦，天哪！

    孩子放学时打电话过来报声平安，抬头看一下窗外，已经是灰蒙蒙一片，现在他一个人在家写作业呢，冷吗？饿吗？别渴了喝凉水……现在天早已黑透了，寒冷的小风嗖嗖地刮着，隐约可以嗅出空气里的水汽，是要下雨的样子，冬天的冷入骨头缝的小雨。骑上电瓶车匆匆往家赶，车把上挂着孩子爱吃的晚餐。
    昏黄的路灯下，影子倏忽在前倏忽在后，让我觉得自己仿佛在驾着灯光奔驰。不远处的红灯提醒我，可以慢一点，反正也过不去，要等到绿灯亮。无意中瞥一眼速度表，29km/h。我不知道有多少次考查自己骑车速度了，不是有意控制，却几乎每次都是这个数值。可是今天我觉得骑得特别快呀，怎么还是这个样子？我知道这不是车子速度的极限，由此我也意识到这应该是最适合我的速度。
    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个适合自己的速度？我想一定是的，比如说有人步行很快，而有人步行就比较慢。在这个最适合自己的速度下，人感到从容、稳定、舒适，过快的速度会让人感到恐慌，而过慢的速度会让人觉得烦躁——这不是一个物理意义上的速度，而是心理上的速度。当然，如果我们仔细观察或者反思，这也不仅仅是行走的速度，像吃饭、做事、看书、说话等等等等，都有一个适合自己的速度，这个速度与外界速度的吻合程度，决定着一个人对外在环境的满意度，甚至决定着一个人在某个地方的幸福感。前些年一些人往南方流动，觉得本地蜗牛一样的速度太慢，让人受不了，而上海、深圳等城市的节奏才适合自己发展，可是到那里以后是否感到幸福呢？各人的感觉肯定千差万别。教育上曾经几次提出“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要“早出人才，快出人才”，似乎原来的渐染熏陶速度太慢了；而当应试教育发展到无法控制的时候，又有人提出“慢教育”，慢，慢到什么程度？没有明确的界定，我以为教育的速度应该和人才成长的速度合拍才是合理的，不能人为操控。
    我的速度应该是比较慢的，所以对乡村生活一直深深留恋。前几年也到南方走了一圈，没有选择快节奏的城市，厦门焚香拜佛的风气、洁净秀丽的风景、泡茶炖汤的生活习惯让我和一群弟兄生活得非常愉快。我想这就是我的速度了。回来以后，发现这里人说话办事总是绕来绕去，缺少北方的爽快，又没有南方的迅捷，非常着急，可是就生活在这个环境里又能怎么办呢？只好主动去适应，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原来人的速度也会变的啊，只是没有人知道被改变了速度的人要经受多少不适和自我矛盾。
    是的，人的速度不可能不随外界变化而变化，步行的速度和乘车的速度怎么可能一样呢？但是，在某个确定的范畴、平台上的准则是无法改变的，比如步行喜欢这个速度，而乘车则喜欢另一个速度，步行太快会感到疲劳，而乘的车速度太慢心里又忍不住要抱怨、发火……我们就在形形色色的平台上寻找着各种各样最适合自己的速度，可是人的反应速度毕竟有限，难免这里不合适那里不合适，或者这里和那里弄反掉，因而心里总是充满矛盾和苦恼。
    起初以为自己很原则，总是要求别人的速度与自己合拍，可实际上自己的左手和右手都不可能完全合拍，只好自问：我的原则究竟是些什么？能明确回答出来的保留，不能明确回答出来的删除。就这样一路走一路问一路答，到现在几乎没有多少能回答出来的，于是相信这个世界实在没有什么是非坚持不可的。路总是要走的，所以速度不论你在意还是不在意它都客观存在。仰望浩瀚的星空，南极北斗始终保持小时候妈妈给我们讲星星的故事时那个样子，所有的星球似乎也都是按照以前的样子排列着，渐渐相信“道法自然”是解决自我矛盾、我与外界矛盾的最好方法。再遇到因速度不同而出现混乱的时候，便把眼睛一闭，心里对自己大声喊道：顺其自然吧！
    目前，我的速度就是时间的速度，就是四季的速度，就是流水的速度，就是草木荣枯的速度，就是岩石风化的速度，就是心跳的速度，就是遗忘的速度……

                                                        2012.1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