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秋风
哦,天哪!
昨天刚刚立秋,今天已经凉风习习了。然而心里明白,真正的秋风还没有到,眼下的清凉不过是台风所赐,说得直白一点,是别处的台风给这里带来了凉爽,这秋风是趁着别处的灾难偷来的。
电视和网络上都在传递着南方一些地方遭受台风侵袭的消息,这样的灾难不难想象,前几天台风刚刚光顾这里,小区的铁栅栏刮倒了一大片,路边被拔起的大树刚刚安顿好,生死尚且不明,郊外的庄稼肯定会受到很严重的破坏。虽然有人说多年不遇的台风才短短几个小时就过去了,很不像样,但是从感情上讲无论如何是不喜欢任何地方遭受灾害性天气的,《水浒传》里吴用曾哼过一支小曲,“烈日炎炎似火烧,田中禾稻半枯焦。农人心中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我不是公子王孙,因而不至于如此麻木,而我更不是“肉食者”,也只好面对灾害无可奈何,认为它属于别人。
抛开远方的灾害,眼下的清凉是不可不享受的。天空是幽远的蓝黑色,大团大团的白云低低地飘过;星星像用柔软的棉布擦拭过,在云的缝隙里闪着晶亮的光;月光时明时暗,夜幕下的大地因此也显得虚幻如梦了;偶尔有飞机的灯光从云后闪过,知道台风也不过是台风,天下的生活一切依旧,没有多少人因为一场台风而放弃自己的生活轨迹。刘翔用单脚走过了110米伦敦奥运赛道,他的生活从此转向,虽然世人说什么的都有,但是因他而改变自己生活的人有几个?这样说并非冷漠,而是尊重事实,或者说是在事实面前的无能为力。
我且享用别处灾难余下的凉爽好了,我且盗用这本不属于我的秋风好了。
那天去西安,火车从扬州开出,结果到徐州就晚点三个小时,事后知道是扬州一带下暴雨所致。很多人行走的轨迹受到了一些影响,然而有多少人觉得这样的晚点可以理解?只有各种各样的抱怨在燠热的候车室里漫延。鲁迅先生曾说:“时间永是流驶,街市依旧太平,有限的几个生命,在中国是不算什么的,至多,不过供无恶意的闲人以饭后的谈资,或者给有恶意的闲人作‘流言’的种子。”当初觉得这话说得太过冷峻,现在已经是见惯不惊了,只在一些年轻人遭遇困难时,偶尔还会想起自己年轻时的种种艰辛,大多数情况下也只是盗秋风罢了。
然而,在这盗来的秋风里还是感受到深深的沉寂——青蛙不会在这样清凉的夜晚欢唱,它们喜欢繁星满天的夏夜;蟋蟀也不会在这虚假的秋夜里弹琴,它们还没有长大,不谙世事是不可能奏出那样伤感的小夜曲的,它们要等真正的秋风吹过,要等秋月如水的时候,才会想起老母亲的叮嘱,“浆浆洗洗,早做寒衣,浆浆洗洗,早做寒衣……”“秋风过耳”用在这里是再合适不过的词语。然而,在这盗来的秋风里,隐约还可以听到杜甫那首一唱三叹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飞渡江洒江郊……”农历的八月还远,这盗来的秋风,终究只是凉爽,不够成熟,没有稼禾成熟的秋味儿。
2012.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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