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记忆
哦，天哪！

    能说出让你难忘的几朵花吗？
    虽然生活中看过、闻过、摘过的花不少，但是猛然提出这个话题，还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也许因为我们没有去打理，如果抽点时间整理一下记忆，其实值得我们记住的而我们又能够记住的花并不是很多。那些我们没有记住的花也在季节里开开落落，却和我们毫无关系，只和大地、阳光、露珠血脉相连罢了。
    我能记得的花有哪些呢？
    小时候生活不像现在这样富足，反季节食物几乎没有。经过一个冬天的煎熬——那时冬天也似乎特别长——每个孩子嘴巴里仿佛都长出了猫爪子，总想捞点什么进去嚼嚼，特别是新鲜的野菜。记得大地刚刚变得松软些，一些耐不住寂寞的小草小花也和我们一样悄悄地探出头来，于是我们就在野外相遇了，用小铲子剜一点，喜滋滋地跑回家让妈妈做给我们吃。有一种野菜很特别，把叶子用手揉粘后，散发出很浓很浓的黄瓜汁味儿。我们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有人说就叫黄瓜菜吧，结果一致通过。掰一阵塘边的柳枝，看一会儿河里的小鱼，到独木桥上比一下胆量，然后就跑到河滩的背阴里去找黄瓜菜，搓揉一下，放在鼻子下面用力地嗅，用鲜美的气味满足一下嘴巴里的寡淡。没有人敢吃，不知道是否有毒，只是大人们没说可以吃就不敢吃。等到天气真的暖了，黄瓜菜就老了，开出淡紫色的小花，和田野里飞的一种小蝴蝶颜色差不多。那气味，那颜色，那馋馋的又跃跃的童年心情，就和那紧贴地面的小花留在了记忆的深处。
    后来上大学时，小花园边上有一种挺柔弱的小黄花引起了我的注意。这种小花应该不是人工种植的，长得很随意，和一些野草混在一起；也没有香味儿，但颜色特别好，是那种鲜嫩鲜嫩的黄色，像小蝴蝶一样在微风里一飘一飘的，很漂亮。小花园里有很多花，冬天的腊梅、春天的石榴花、夏天的玉兰、秋天的雏菊，多着呢。可是我却非常喜欢这种自由生长的野花，它们在草丛里开得那样恣意，想怎么长就怎么长，没有人去干扰。那时喜欢读书的人不少，但是还愿意苦读的人已经不多了，课余的时间我几乎都是一个人在花园的那个角落度过的，心里有一点孤独，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向往——就是那种乍忧乍喜的年龄吧，对什么都有些敏感，也许和我一起生活在校园里的人根本就不会在意野生的小花。可是那小花真的挺招摇的，一大片呢，风一吹就像有人在舞动一幅鲜亮的绸子。大学生活很丰富，做过的事、走过的地方也很多，可是一想到学习，自然就想起古藤缠绕的长廊，长廊下的那根水泥柱子，还有那些陪伴我几年的小黄花。
    工作以后有过漫长的工作调动历程，跑来跑去的，托人、找关系，最后被推荐到海边这座小城。环境挺陌生的，但心境特别好——我喜欢这座小城，走到哪儿都清清爽爽的，天很蓝，云很白，青山和楼群组合成一幅素净的海边风景画；特别是这里还有海的味道，有海边人特有的气质。那时刚好是秋天，一座环岛花园里种了很多花，菊花、一串红什么的，五颜六色的。特别有意思的是，在花园的最外一圈，种了一种叫臭菊的小花，像一个花边儿。小花不是很漂亮，杏黄色的，矮矮地贴着地面；但是叶子很茂盛，绿色很深，把小花衬托得很显眼。天天从环岛边上走过，离我最近的就是这些被叫做臭菊的小花，那些娇惯一些的花草被它们保护在里面。秋霜下来以后，别的花都落了或者枯了，但臭菊不，它们依然开得很灿烂，一直到初冬才结束。这很符合我当时的心境，不在意什么，不争抢什么，坚忍，活着，开花……恬淡。
    后来还关注过虞美人，那是因为每年这个时候我的学生都要参加高考预考，有很多孩子考得不理想就要回家了，觉得他们特别失落。当然，更喜欢过凤凰花，是在南方学生高考时开的，而且总是细雨濛濛的。候考的时候都站在凤凰树下，上面开着火红的花；高考结束以后，花就开始大片大片地落了，看着孩子们踏着湿漉漉的凤凰花告别母校，有些伤感。
                                                                2012.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