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中的山

哦，天哪！

    冬的味道越来越浓了，风尖尖的，让人不小心就摆出耸肩缩颈的样子来。天又灰又暗，细雨像过了筛子一样飘飘忽忽地随风乱钻。山全被细雨淋湿了，冷冷的样子。

    被细雨淋湿的山显得形销骨立，晴天里硬朗的骨骼现在都模糊了，没有了层次，似乎也失去了硬度；树好像也被细雨泡软了，只剩下一些枯黄的颜色洒落在山的衣襟上；淋湿的山石和黄泥看上去没有什么区别，松松垮垮地出没在树的缝隙里。整座山都是灰蒙蒙的，毫无规则地泼洒些深深浅浅的黛青色、暗黄色，无精打采的，仿佛连山的精气神也被雨淋湿了。偶尔有一抹亮绿，像一只睁开的眼睛或者一个深刻的记忆，透露着山的生命的情怀。

    我想，如果在某块山岩下有一间小屋，山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如果是茅屋，肯定就和山色融于一体了；可是如果是红瓦白墙的房子，一定会比晴天里更加显眼吧。有了房子就会有人，小屋的周围种一小片过冬的青菜，在细雨里闪着油油的绿光；菜地的边上再用脚掌踩出一条细细的、弯弯曲曲的小径，仿佛给小屋镶上一条花边；偶尔传来一两声鸡鸣或者狗吠，山便更加有生气了。现在没有这样的小屋，初冬的山，细雨中的山便只好这么苍凉着，空旷着，模糊着，等待着。

    山是可以等待的，不论在什么季节、什么天气、什么时段里，山都可以默默地守候下一个季节、下一次晴天、下一个朝晖或者晚霞，因为山有足够长的生命，它不需要急躁。人就不同了，生命就那么长，谁能忍受连续的寒冷和潮湿呢？所以，在火热的夏季人们盼望凉爽，在干旱的季节人们期盼雨水，在晦暗的日子里人们期待光明。很多人批评人类的浮躁，却忘了去探寻一下浮躁的原因——浮躁的心都是因为等不起啊！而要想等得起，就必得拥有山一样的生命，至少要相信人生中的某些东西可以像山一样恒久。

    人不可能有山一样的寿命，但可以有山一样的信念，因此有些人也可以不怕风雨，不怕寒冷，不怕孤寂。

                                                        2011.1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