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
哦，天哪！

    很多年前和很多年后，中间隔着一条时间的窄巷……

    很多年前，我对很多人很好。人家问我：你怎么会对所有人这么好？我说：我感觉你们都那么好，没有办法不对你们好。很多年后，我对很多人依然很好。人家问我：你怎么会对所有人这么好？我说：所有人从墙头上摔下时都会发出尖叫，而我恰好从那里经过。
    很多年前，很多人对我非常好。我问人家：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人家摸一摸我扎手的刺头说：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很多年后，很多人依然对我那么好。我问人家：你怎么会要对我这么好？人家看看我染霜的两鬓说：所有的树叶最终都要凋零，总有一天我们也会和你一样的。

    很多年前，有事没事我都喜欢唱歌。人家问我：有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天天唱歌呢？我呲着两颗大门牙说：吃得饱饱的，穿得暖暖的，不唱歌干什么呢？很多年后，风里雨里我还是喜欢唱歌，人家问我：难道你就没有忧愁吗？为什么天天总爱唱歌？我嘻开丢了两颗门牙的嘴巴说：昨天还在下雨，今天太阳就出来了。一切的烦恼最终都将过去，而过去的一切让我那么怀念，唱唱那些老歌，过去就又回到了眼前。

    很多年前，我总希望抓紧看书或者工作，事情做完我就可以安心地休息了；很多年后，我不再希望把事情做完，因为做完我就没事可做了，我喜欢在做事过程中感受那份充实，那种心有所依的感觉真好。很多年前，我总希望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那样做起事来真带劲儿！很多年后，遇到事情我总爱问：谁还有什么不同的想法？我觉得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思考，如果人家的想法比我的好，不让人家说出来，实在太可惜了。很多年前，听到表扬我会高兴得好几天脚下带弹簧，被认可似乎是我唯一的追求，因此遇到问题我总是琢磨别人是怎么想的；很多年后，听到别人的肯定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因为我看到的山山水水只不过是我眼中的山水，事实上山山水水应该不止我的眼睛能看到那么多，别人的认可说明我连自己的眼睛都没用上，而是用了别人的眼睛在看山在看水，那么，我自己做什么去了？

    ……

    很多年后去看很多年前，发现人生不是一条铺满阳光的大路，更像一条曲曲折折的小巷，拐过一个弯，过去的一切就看不见了，那个笑问客来何处的顽童呢？那个人面桃花的小门呢？那个丁香花开的姑娘呢？……耳畔依然回荡着童子顽皮清脆的笑声，眼前依然闪现着粉红的面庞，鼻边依然缭绕着丁香的芬芳，只是那个顽童已成落叶归根的新客，那个桃花粉面的女子是正倚在门边晒太阳的老太太……只有丁香还在，那是一缕绵绵的愁怨在心间回荡。于是在心里说：所有的人都好，所有的歌都好，所有的事都好。

    很多年前和很多年后，中间只隔着一条时间的窄巷，别的什么都没有。

                                                2011.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