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
哦,天哪!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缥缈”这个词总是在脑子里晃荡,像一缕甩不掉的蛛丝贴在脸上,无关大碍,却又扰得人很不舒服。我不得不迎着阳光仔细端详,情绪究竟落入了怎样的蛛网。
工作尽管乏善可陈,但还有余勇可嘉。上午开了会,不管别人眼色如何,把长期以来的忧虑和焦灼尽数倒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我知道自己只是一个读了一点书的人,谈及管理,还是风马牛的关系。读书人的脑子其实就是一瓶浆糊,隔着玻璃看有模有样,一旦倒出来就很难成形了,而且什么事都爱往一起纠扯,直到把自己也搞得糊里糊涂。我读的书并不多,感觉不够用了就往瓶子里加点水充数,看上去是满的,其实已经毫无粘性。——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为什么老人与孩子一样淳朴天然?原来孩子的脑子里还没有混入浆糊,所以清澈;老人的浆糊已经用完,只剩混浊的余液,所以随形。如此说来,我离水的形态已经不远了。很高兴,不是因为对水有什么偏爱,不过是喜欢王勃的那句“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而已。在这样的季节里,如果心中不再有什么羁绊,倒可以像湖水一样只余天光云影,来则来,去则去,来则翻云覆雨,去则天朗气清,“若有若无”便是缥缈的第一个注脚了吧。
开会的时候收到朋友的一个短信,说是有些日子对于有些人是很特别的,而人生中这样特别的日子就那么几天,其余的时光不过是陪客而已。说得挺禅意的,不知道是在提醒我什么,还是在表达自己感悟了什么。开着会呢,没能立即回复。中午坐在沙发上小憩,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依然惦记着短信的事,似乎是走在异乡泥泞的田间,要去哪里也不清楚,只是急着和朋友联系,却无论如何也也找不到朋友的号码。我是不太会记电话号码的,但有些号码即便人家早就不用了,也依然忘不掉,为什么会想不起这个号码呢?挣扎之中,被孩子叫醒为他出了几道数学题,回到梦里依然延续着那种抓不着挠不着的焦急。醒来怔忡了好久,抬头远眺,夕阳已然在山了,窗外一片秋季的宁静,才明白现实和梦到底不是一回事。
傍晚和孩子牵着手到一个新的小区里走走,才知道往日所见到的小区并非如外观那样宁静。孩子们在广场上不知为了什么而奔跑,几个老人围坐在长廊上在交谈着什么,不怎么样的菜场里生意做得有模有样,几个年轻人不知为了什么手持铁棍一副要打架的气势……楼与楼之间的距离挺宽敞的,栽种不久的小草和小树长得还有些拘束,有些人家干脆拔了这些草和树,种上了各种瓜菜,那瓜蔓沿着窗子一直攀到二楼窗下。这是一个主要由拆迁户组建起来的小区,庄户人家喜欢在家前屋后种一些葱蒜之类的菜蔬是正常的,城市化不是从平房搬到楼房就完成的,他们有充足的理由种他们爱种的东西,也有充足的理由拒缴物业管理费,让他们由平面上的邻里关系改变为垂直的相处已经很不容易了。一些人看我牵着孩子的手,觉得很好奇,眼光很特别地看过来,在他们的生活方式里,孩子不需要搀扶,大概也就不必要牵着手了。我们不管这些,我指着一座高层对孩子说:这上面住着一位叔叔,什么时候我带你去他家玩。
被稀释了的生活大约就是一种很缥缈的感觉吧,宛如要在风景点落户的人,并不急着去看风景,也不急着打理锅碗瓢盆,只想坐在一棵树下的石头上,看山谷间云雾起伏,看蓝天下小鸟飞翔,或许在回忆流逝的岁月,或许在试图把梦里的事情和现实一一对应。
我似乎意识到,我正生活在这样的人群里,而事实上又没和这些人在一起。一边讲着工作上的要求,脑子里却在追逐着西湖的烟波;一边坐在家里休息,梦却在异乡的田野里奔走;一边看着花丛中硕大的秋瓜,心却在南海边的椰林里徜徉……秋季的天真的很干净,和孩子在一起,和陌生人在一起很自在。
201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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