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的文字情怀
——读龙应台的《目送》
哦,天哪!
什么时候开始接触龙应台的文章已经记不确切了,仿佛是在一些高考练习题里,有选她的文章作为阅读材料,读完就忘不掉,时不时到书店里蹭几页过过瘾。这次家里人出差,给我带回来她两本散文集,一本是她和儿子安德烈合著的《亲爱的安德烈》,另一本是她独著的《目送》。
也许读大学的时候,我的先生们所传授的文艺理论还没有完全摆脱传统思想的束缚,于是把“文以载道”的观念牢牢地钉入了我的文学观,认为一篇文章总该有一个较为深刻、明确的主题吧——没有主题,或者主题模糊的文字也能叫文章吗?因此,我在谈论起自己写的那些东西时,不敢称之为文章,都叫它们“文字”。因而在读《目送》中每篇文章以后,总是习惯性地去总结:这篇文章告诉我一个什么道理?很难说清楚。但是,文章中那种萦绕不散的韵味却如林间的野花、园头的野菜,让人回味良久。
前几天写一篇叫《一地碎片》的东西时,心情十分复杂、纠缠,于是抓了《目送》来读,觉得那种随性的情绪竟和自己的心绪完全合拍了。——人生本来就是没有主题的,所写出来的性情文字怎么可能按照既定的主题展开呢?人生本来就是在一次次体验中延伸的,为什么一定要把每次经历都总结出一个主题来呢?这种“淡化”主题的文章,或许在大陆还不太行得通,特别是不能作为学生作文学习的典范,甚至有人可能称这种文章为“一地鸡毛”。但是这种率性的文章在台湾作家那里却比比皆是,席慕蓉、张晓风、简嫃,包括给周杰伦写歌词的方文山,他们的作品大多表达的是自己面对一时一事的心绪。我以为,这样的作品才是作者的真实情怀,才是个性化的,也才是最有读头的。
一位记不得姓名的学者在《为何无大师?新世纪文学的精神生态》一文中这样说过:“为什么在我们这个堪称伟大的时代里却出不了伟大的作家,出不了大师级的大学问家?对此我的想法是,现在是一个去中心化的时代,或者说是一个无权威的、趣味分散的时代,很少有一件事物,一位作家、艺术家能得到全民集中地认可。”“什么是正面价值?就是那种引向善、呼唤爱、争取光明、明辨是非,正面造就人的能力。”而这些对文章的要求或者叫理解,正是龙应台散文的价值取向:在碎碎的情怀中,让人感受到亲情、友情、乡土情、家国情,甚至是陌生人之间的心灵关爱。如果文章总是板着面孔给读者讲一些深奥莫测的道理,谁又愿意去读呢?没有人愿意听一个陌生人的教训。圣人可能会成为我们的精神领袖,但绝不会成为我们的朋友。作家则必须成为读者的朋友。在龙应台的《目送》里,我们看到的是一位母亲、一个女儿、一名大学教授、一个酷爱摄影和写作的女性,是把根深深扎在中华大地的炎黄子孙,不论是说台湾、说香港、说厦门和内陆,都充分体现着血肉相连的情怀,所以很亲切。
感到亲切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曾经在厦门的工作经历。在厦门,在海西,你会自然地感受到那里人对台湾的特殊情感,因为那里人不论从语言文化还是从血缘亲情方面考查,都和台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看到《目送》这个题目,我自然就想到闽南方言里的“目水”,也就是普通话里的“眼泪”。然而不是,文集中有忧伤和痛苦,然而更多的是微笑和接纳。这也是张晓风、席慕蓉等一些台湾作家的作品给我的美好印象:他们欣赏生活中的所有事物和人,路边的小草和一截枯枝、帮助过和伤害过自己的人、苦难的遭遇和惆怅的现在……那种恬淡的心境让你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可爱,没有呼天抢地,也没有横眉怒目,他们在教会我们应该如何生活,而不在于阐释生活应该是什么样子。
再联想到我们目前进行的作文教学,总是让学生去挖掘深刻的主题,用一些现成的重要人物的观点去代替学生对生活的真实感受,无端地拔高作文的主题,结果弄得千人一面,实在是制造文字垃圾;由于有观点鲜明的要求,好的人事物便至高无上,不好的便一无是处,文字的引导必然造成孩子们偏激的心态和非此即彼的生活态度,这就不是写作问题,而是对生活的理解问题了。
书越读越多,心越读越宽,这应该是我们人文科目教学追求的目标,而不是用学过的东西去造假。
201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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